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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2/3)

唉。其实我对外公也没有太多印象。正如我不了解妈妈一样,我也不了解外公。这些自小和我生活在一起的长辈,现在看来,却是个完整的陌生人。我看过太多他们生活的表象,以至于对他们内心的想象被这些琐碎的表象堵,堵成一片空白。

第四天就要火化。第三天晚上,这群陌生人吃完了饭坐在饭厅地板上开会,一个自称我三姨的女人说,外公的箱里面了六千块钱,被我三舅拿走了。这次办丧事,这六千块钱应该拿来。她话音未落,我长得怪不错的三舅就火了,泪还没净就顺手起烟灰缸往她上砸,大约

分时候,我不得不和一群不知从哪个疙瘩钻来的亲戚,围坐在饭厅的地板上,一边咀嚼一边泣,听听说说,说着说着,我就有时空倒错的荒诞。我想,啊,我这是在哪儿啊?他们怎么会都跟我有关呢?天哪,我怎么可能跟一帮陌生人有关?这些人都他妈的是谁啊?他们为什么和我怀念同一个人,而且他们中的外公,怎么对我来说,全然陌生?他们拥有的对外公的记忆,有许多是我不曾经历过的时段。一个人的生命竟然如此漫长,可以被众多的人瓜分成无数的时间碎片,他们每个人都拥有完全不同的怀念和记忆。

外婆去世得早,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自我记事起,就只知有外公。小的时候,外公在我家住了有五六年,上中后,又来住两年。每天清晨,外公就着草帽,穿着一件白麻布坎肩,趿拉着拖鞋在院里晃,有时他脆跑到乡下买些新鲜蔬菜回来,坐在大院门卖。爸爸看了笑,从不说什么,可能因为不是他的亲爸爸吧。不过妈妈觉得很丢脸,训了外公好几次,希望外公在爸爸的下面前,给爸爸留。后来,外公就不再卖菜了,大分时候,他就在院的各个角落溜达,蹲在坛前拨草草,一摆就是大半天。偶尔,外公也会一个人坐在外婆的照片前发呆,看见有人来就笑笑,也没什么悲伤,很平静。

钱的气味。有时,我在房间呆久了,就会觉得爸爸其实比那群人更枯燥,更寂寞,就跑去和爸爸坐在一起。我们大瞪小地望着,没什么表情,也没有话说。我是一直发呆,有人来了,看着爸爸迎上前去,接过东西,寒暄几句,人们哭丧着脸表示节哀顺变,爸爸冷静表示同意。

我看他的画像时总是这样想,他是我亲的外公,他我,我是他的,可是我不了解他。大家都在哭,我也忧伤地哭。我们哭的,恐怕只不过是一个熟悉的,和他某亲切的关怀,可是这个人自己过什么,恨过什么,需要过什么,拒绝过什么,我们竟然没人知

晚上睡觉都很晚,因为一堆人要吃吃喝喝,要洗澡睡觉,不是吃饭还是睡觉,都得排队。不到一天,我就极其厌倦。躺在床上,我闭着睛想,我觉得我的厌倦和无关。我我的外公,可是我厌倦这样的接待、哭嚎。我需要的是,安静,安静,安静,再安静。让我清楚地知,外公真的不在了。他离开了我们,变得不可摸,不可知。我们对他的新生活一无所知,不知他幸福与否。于是,我们悲伤。

但我没有这样的机会安静地接受他的死亡,安静地想想失去外公对我的意义。各路亲戚朋友、爸爸的下、妈妈的同事车龙地赶来,一拨又一拨人,厅里堆满了面料和鲜,还有一堆堆燥的糕。有时来的人可能比较重要,悲恸得几乎挪不动的妈妈也于礼貌爬下床,而别人的客气话总是引起她新的悲伤,她哭得那么奋力,我总担心她会哭昏死过去,于是希望有人能一脚把这群客人踢家门。可是,我实际上却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们谈,极其无聊地左思右想。我有时会想,妈妈或许跟我一样,有严重的恋父情结。但是只有天知。她从没有把她的想法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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