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先生哈哈大笑，仿佛觉得此说既荒谬又可怜。“这可由不得你。人说“打虎捉贼亲兄弟”血脉相连是天注定的，你既换不了全之血，自也舍不了父母兄弟。”鬼先生怡然笑：“你说是不是，我的好二弟？”＊＊＊

得他左臂垂落，玉斛珠已连着裹锦换到十九娘手中。

胡彦之一瞥伏在门外的十几条劲装汉，忽觉不忍，鬼先生大喇喇地将秘密说将，是不打算让这些人活了，就像他意图说给孙自贞听、好陷自己于两难一样，蹙眉：“这些都是你的人，说不到我可惜。

连这反应也无，只能认为是耳或有疾。听鬼先生如是说，背脊一寒，喃喃：“世上…有这么无端端自残躯的么？”

鬼先生静静听着也不，待他连珠炮似的骂完一通，才：“你可能觉得我杀人，但外那几位，是当年本门惨遭七大派围剿时，从刀光剑影中披肝沥胆奋力存活下来的门人。

“起来罢。”鬼先生扬了扬手里的残梅长枝，面底下透的闷笑声带着难言的恶意。“这位胡爷也非外人，你们该喊他“二公””

忽听一人抚掌大笑，字号层上房唯一的一排琉璃窗外，一名锦衫华服、带毡帽，外披白裘的男斜椅于山老梅的桠之间，一条轻佻地晃呀晃的，看得人无名火起。

我便把这桩秘密再说上几百遍，也毋须担心漏。”老胡大踢几凳时，便留意到伏在廊间的汉们动也不动，即使修到心如止的境界，骤闻声响，耳后也该有轻微的搐。

老胡知这人最大的嗜好之一，就是教他人不舒服，真要生气便遂了他的心。就像他尽穿上这么好看的衣服心打扮，却仍要带着一副廉价劣的糊纸面一样。他在江湖上总是自称“鬼先生”──当然这只是他诸多分之一──胡彦之满以为翠十九娘也是受“鬼先生”的一江湖势力，如同七玄。

翠十九娘形轻晃，横抱着玉斛珠退至门外，冷笑：“斛珠儿是我金环谷的人，谁也带不走。公要真心喜她，不妨常来走走“羡舟停”上下倒履相迎，未敢慢怠。”

可你就为了说时那么一会儿，要杀掉忒多忠心耿耿…好吧，我也不知他们是不是，但断了几条肋骨还不肯倒下，怎么说也是好样的。你的心就这么黑？”

鬼先生未得接，老胡忽又摆了摆手，笑：“我这是废话。你连自己的血亲手足都下得了毒手，别人家生养的算什么？就是个！我他妈是蒙了，能问忒蠢的问题。你他妈要还有心，挤来都是墨掺脓，狗血砒霜！”说到后来须眉皆动“砰！”踢飞半张残几，虎虎瞪视的眸里除了如雷狂怒，还多了说不的沉痛哀伤。

鬼先生乜他一，慢条斯理：““无端端”么？恩遇够厚、仇怨够，本就如此，有甚奇怪？对他们来说，害死我们父亲的畜生，死上几千几万次都不够。若牺牲一己之乐能为他讨还公，兴许是太划算的换。”胡彦之哑无言。

胡彦之面丕变，连的余裕也无，堪堪一掌轻切在孙自贞颈后，总算抢在鬼先生之前将她打。“住！”他抬起来，咬牙切齿：“我早同你说过，我们没有这关系。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胡彦之警醒起来，冷笑：“不必，在你这龌龊地，吃什么都恶心。这个婢女我带走啦，再教我知你同拐买姑娘，看我将这金环谷烧成一片白地！不信你且试试。”

“他们目睹的杀戮太惨，毫无公义可言，发誓将余生用于报仇之上，自割了、刺聋双耳，不甘味不闻弦音，专心磨砺杀人伎俩。除了仇人血，什么都无法使他们得到平静，故称“豺狗”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令他目瞪呆。这层的广间里除了他和孙自贞外，所有人均不约而同单膝跪地，向着窗外的鬼面男恭敬俯首，由翠十九娘代表，以甜脆动听的音朗：“属下等参见少主！”

“父亲”二字于他本就陌生，骤尔听闻，忽生情怯，原本气汹汹的势为之一挫，满肚的尖刻讽刺顿失标的，冷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还。

将玉斛珠给边人，和声：“辛苦你啦，斛珠儿。你且安心休养，晚些我再去瞧你。”玉斛珠顺从地。“多谢十九娘。”竟无一丝惊恐不悦。

信手将昏倒的孙自贞扛上了肩。长定坊老孙的闺女同父亲闹别扭，负气离家，大半月里音信全无，老胡旅居越浦期间，常到长定坊生酥寺外的摊上吃一碟老孙炮制的“两熟紫苏鱼”佐姜豉羊油饭，鲜得连都差吞下肚里。

鬼先生也未乘势，两人静默片刻，还是他先开打破僵局。“你跑到“羡舟停”来大闹一通，总不是只想骂我几句罢？我院里已备下好酒好菜，咱们边吃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