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迟凤钧列了几个能支援论法大会的寺院建筑，是他从中选了大跋难陀寺，无论谁来，结果恐怕都是一样。

老人静静将他搀起，注视着他的神淡却宁定。“我一个怀疑的便是你。”无视于迟凤钧的错愕，老人续：“你和湛光一样，不能在九年前便预知此事，理并无嫌疑。但若在征用莲台前便知其中另有玄机，那么此事你也脱不了系。”“学生…属下确实不知。”“我的调查证实了这一。”

取几张纸递去。迟凤钧好不容易缓过气，抹去角呛泪，定睛一瞧，见是从帐簿撕下的几页，纸质笔迹乃至格式张张不同，显是来源各异，唯一的共通只有“黄旧半腐”一节。

此人迟凤钧非常熟悉。当初征用九品莲台时，便是这厮极力阻挡，连难陀寺的住持濂光长老都应可，湛光仍不依不饶，得迟凤钧向镇东将军府借兵，把尚未完工的莲台拆了，原汤原运至阿兰山，重新砌建起来。

迟凤钧暗示过他，或者在他决断之际有过什么推波助澜的举动么？老人仔细回想，并未找到足以支持怀疑的印象。这不足以洗清迟凤钧的嫌疑。但，说不定这便是“幕后之人”的盘算，让老人开始怀疑起边的每一个人，认为自己已穷途末路，然后被着赌上一切，豁命一击…那你就错了“权舆”

在为“古木鸢”之前，我先是武烈帝的肱、鲲鹏学府的最后明宗、威震东洲的两大军师之一，异人此世唯一的智谋之传、被称作“龙蟠”的男，不是能用炽焰惊响任意驱策的伤兽！

“我征用的…”迟凤钧为之愕然：“竟是一座凶？”“这个杀人的法极有耐，几乎万无一失，若非九年后凤驾突然东行，以致莲台被东海臬台司衙门征，濂光和尚就死定了。”老人冷笑：“不知是他运气太好，还是湛光贼秃运气太坏，白饶了银钱不算，还有九年的好等。”

对付他最好的方法，就是什么都别想。不要想骗他，不要想圆谎，不要想细节。抓住的东西越简单越好，但要抓不放。”“是…是，属下明白。”他挣扎起：“属…属下有一事…咳咳！阿…

陈纸中夹了张新笺，老人龙飞凤舞地列了几项条陈，墨皲如飞白，其中两行以炭枝书就，应是分簿册无法撕下带走，故誊于笺上。

迟凤钧像是想起了什么，挣扎着下床来，伏地：“学生无能，却要恩师耗费心力，为学生证明清白…我…学生万死也不足…”说到后来声音哽咽，只能一迳叩首，泪沾青衿。

翻看那几页帐簿，沉：“要说帮会黑帐，数目是尽够了，频次却太不活络。帮派的钱都是鱼横行得来，细琐，没工夫将一笔大钱拆也不拆，到转汇。这不是理。”

解俘虏的意志，断去他们的归属与互信，使之孤立，最后只有投降一途。

由这堆故纸新笺看来，湛光在九年前费钜款，以层层转汇的方式掩人耳目，买了一样见不得人的东西，问题是他究竟买了什么，与阿兰山九品莲台的意外又有甚牵连？仿佛听见他心里的疑问，老人枯瘦的手指落于“江盛”三字之上。

老人扬了扬纸片。事实上，当莲台机关的线索指向四极明府时，老人便明白了这一切是怎么运作的。以“幕后之人”的实力与关系，当可查逄承接过大跋难陀寺湛光和尚的秘讬，甚至连如何使莲台崩塌的方法亦了如指掌。接下来，只要暗示“姑”征用莲台即可。而征用莲台是老人自己的主意。

老人淡然：“你若在江湖上打听打听，便知这三江号“江盛”是有求于四极明府时，供你打银的去。湛光买的，乃是“数圣”逄的设计，打算在莲台启用之际，教濂光长老葬崩石，将住持宝座让了给他。”

综合纸上讯息，显示一笔钜款的向，总数近三千两白银。款项的终，是到越浦票号“三江号”一位“江盛”名下。而最初付这笔钱的，却是大跋难陀寺的毗卢遮那院首座湛光和尚。“…是他！”

“从现在开始，”老人告诉他。“当你望着慕容的睛，要不断告诉自己：这人什么都不知。他所知的一切，都是你让他知的，不只言语文字，还包括面形容、退反应…

阿兰山…咳咳…莲台…不是…属下不知…咳咳…罪…罪该万死…咳咳咳…”一只枯瘦的手掌上背心，绵和内力透而，缓解了迟凤钧的剧咳。老人瞥了瞥窗棂隙间，确定这小小意外没引来什么人，才接：“莲台之事与你无涉，我已查清。”

“这号里都是单笔六百两以上的钜款，只提不汇，十数年来皆然。”迟凤钧毕竟是东海的父母官，与越浦豪商打惯，于行商的了解不比寻常文僚，登时会意：“是了，这“江盛”是挂名的人号，专收那些个见不得光的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