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说得很玄，我读了一夜，实难领会其中奥妙。”看着耿照满面错愕，染红霞苦笑：“字面之意，是说这块有时会莫名放异光，被异光一照，人便突生变化。”

依札中所述，那兽骨骸长逾十丈，吻尖长如鸟，腹有双鳍，长长的脊骨末端接了条鱼尾，模样与民间传说的龙颇有。大师认为是龙，袁悲田却颇有异议，以为是古籍所载的北溟鱼“鲲”而非龙皇真。

“此外，异光对人的效用，似乎仅限一度，推测是因为这变化极端剧烈，血之躯无法反复承受。只要受过异光好、因而产生变化者，其后无论如何照，都不会再有改变。

两人站上白玉祭坛，一前一后围着大如磨盘的烟丝，不住上下打量。“这便是大师所说的第三奇？”耿照将双掌轻在光的表面上，只觉寒凉，宛若冰。

任一门剑法，无不是创制者苦心孤诣、再经无数人千锤百炼，由实战中淬得，哪这么容易学会？“方才那剑，要我依样画葫芦再使一次，怕亦不能，说什么“自大师字刻中所悟”羞死人啦。

“突生变…是什么样的变化？”耿照心中浮现鳞族化龙、飞卷云的壮阔场景，不由得有些怔傻。

染红霞自不知他浮想翩联，一本正经：“大师说是外表看不、却与原先差异极大的变化，有时得到一些，使残缺变圆满。有时则会失去一些，又使圆满变残缺，如月盈亏，故称“藏月”至于各人所遇，不一而同，但看缘法。

“大师说他的睛得到了“空”也可能是失去了“有”他无法确定是哪一个，总之结果是一样的。”

耿、染仗有手札指引，二度地，可惜摸索了半天，仍拿闭的石门没办法。见“接天城”、“牙骨盈坑”二奇皆不能指望，只好将寻路谷的希望寄讬于“中藏月”一项。

“这么说来，医怪前辈也受过异光的好，以致再照无用，癫症难愈。”耿照灵机一动：“那么…大师自己呢？他可曾被异光照过，又得到或失去了什么？”玉人的笑容益发苦涩。

袁前辈罹病之初，五大师想过用异光治疗他的失心症，却不见效果，方有此论。”染红霞素来实事求是，札中匪夷所思的记载自她中说，平添飘渺虚无，可见其无所适从，万分苦恼。

两人相持多年，甚至为此订了赌约，后来五大师放落殊境石封闭三奇谷，便以此约将挚友诱坑中。

见郎满面狐疑，她蹙的蛾眉略微舒展，笑：“我读了札里描述的白骨陷坑，忽生一个念，说不定五大师之所以纵横天下，便在于他的剑里什么也没有，无无憎，无有杀心…什么都没有。大师追求的，是更简单、更纯粹，一如中的白骨。”

耿照抱沉半晌，双目一亮，冷不防低喝：“我明白啦！红儿留神！”右手五指一并，倏忽即至，迳斩女郎颈侧，使的正是新悟的十二式之一！

染红霞抬望着石刻，喃喃：“我本以为是一意取命的杀心，还是问决绝之类。说不定我全想错啦，都不是那样的东西。”“…那会是什么？”“我猜什么也没有。”

“真心佩服的话要喊“红”才不是好红儿！”染红霞淘气一笑，难得少女般的促狭神情，旋又叹了气，敛容：“这些话咱们私下说笑便罢，若教旁人听去，我可要找地钻啦！

“难怪五大师的剑…我是说他的字，看来总是这样奇异，这样引人注目。里好像…好像藏着什么，但越想望去，便越是看不清。”

星眸半闭，喃喃低诵：““自此，余见飞鸟奔泉，如如不动。风过林薄，能见丝缕。恃以片血，不问锋快，剑益专，渐至刃过留骨之境。””说完轻叹了气。

“奇在何？”染红霞多识经书，记心又好，两人既无法将手札携瀑布，最关键的几本内容便由她反复看熟，充作二探地的依据。听耿照相询，她却不禁微迟疑，轻摇螓首。

“这几句我都能背啦，词意无不能解，然而大师通篇所论，我竟不知说的是什么。人的睛…怎能看得见风？足以片血的剑，又何以“不问锋快”？”

耿照恍然：“适才你随手一剑，却凌厉快绝，原来是自大师石刻所悟。好红儿，你真能，要换了我，便在石前烂上几辈，也决计瞧不什么凌厉的剑法来。”

唉，要能亲一见白骨陷坑就好了。”并起剑指比划，果不复那异样的凌厉迅疾。耿照抚叹：“是啊，要能亲看一看，不知有多好。手札说，陷坑里藏了副大的龙形骸骨哩。”他自小多听龙皇鳞族的故事，便即长大成人，内心仍是希望世上有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