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红霞闭目合什，低声：“自当如此。”适才看着的那页，不知怎的一下竟找不着，耿照逐页翻去，忽见一页写：“为引宝刀之能，悲田吾友多造杀孽，谷外十里内几无人家。

殊不知生侄女躯壳之不腐，容如生，已是宝刀奇能之极。香没药亦不坏，彼可作不死药乎？嗔痴害人，眛乎灵智，莫甚于此。”

环绕台外围则有三座房舍，石墙楹，甚规模，非是潭边的夯土茅屋可比。屋舍形式古朴，虽不似石的雕饰洋溢着洪荒原始之，亦知年代久远，或逾百年。

比之一丝不挂，这半遮半掩的奇装异服又是另一福。耿照得了便宜，不敢真笑声，兀自苦苦忍耐。

既见屋舍，代表附近可能有人，染红霞纵使胆大，也不愿再赤，勉披上耿照的外衫，腰间以带束起，裹结实致的蛇腰。

距潭约莫盏茶的路程，留有大片白玉台，如殿宇基座，其上空空如也，既无屋墙，也无梁，就是白玉砌成的宏伟础石而已。

“这下连打架也不怕了。”她满意地活动臂，肩膊一转，峰上下弹撞。由正面看来，衣中仿佛有两颗弹绝佳的球彼此挤溢动，廓鲜活。

染红霞小声诵念，不觉皱眉。“看来五大师有位医术超的好友，为救女儿走火，杀害许多百姓。这里反复提到“宝刀之能”难谷里本有一柄救人的刀？既要救女，又何须杀人？”

“这是…”染红霞凑近略读，凛然：“五大师的手札！”耿照，阖起书页，双手捧过，虔诚祝祷：“我二人误险地，望大师有灵，指生路，非有意窥探私隐，冒犯之，大师莫怪。札记中若有大师未竟之心愿，不违侠义、不天理者，待我等离开此地，必定尽力为大师完成。”

片刻耿照定了定神，推开摇摇坠的半朽门扉，率先跨石屋内。此间果是五大师修行之所在。布满厚厚尘灰蛛网的屋内，随可见蒲团、袈裟等僧侣常，架上堆满经卷。

染红霞一咬银牙，撕下袍襕权充系带，把袍袖卷至肩，用带缚起，如此不但欺霜赛雪的莹藕臂，前也被勒清晰的峰形状，遑论撕去半截的下摆，长度只到膝上两寸，行动间大一览无疑，令人血脉贲张。

耿照以为是佛典，拿起一本开积尘，信手翻阅，见书页上以熟悉的遒劲字迹写着：“…七月初五。悲田吾友忆女成狂，始信宝刀生肌活血，威能绝大，必可活死人，白骨。

石屋虽古，木制门扉却是明显是后造之，腐朽的程度也不过就是几十年间，门上无环钉之设，就是削木适框、因陋就简，勉遮挡风雨而已，与石屋的严谨固全不相称。第一间石屋前竖了木桩，削平的一面刻着“无生场”四字，像极中五大师的手笔，却多了杀伐戾气。耿、染二人俱研刀剑，猛见桩上刻字，心“突”的一，手不觉移向腰畔，才想起未携兵刃，额际微微渗汗，相顾无言。

幸好染红霞自己瞧不见，否则宁可换穿霉烂的短褐，也休想教她以这野媚的打扮示人。两人了茅屋，一边寻路，顺便摸清所在。此地四面都是峭，乃一洼谷，大致的地形一望即知。

男穿上都不宜，通常是侍僮所着。这屋住的非是大师本人，而是服侍他的僮儿。但五大师已死于窟密室，服侍他的侍僮又到了哪里，如今安在哉？

隔行的墨明显不同，落笔多是皴，字迹潦草：“…迟矣！一家五，无一存活，悔之晚矣！莫非世有定数，吾友自阎王手下活人无算，今系还乎？若是，吾杀人盈百，满手血腥，独救不还一人耶？悠悠苍天，曷此其极！我放落殊境石，封闭三绝谷，唯念白骨陷坑之奇，不应绝于我辈，沉反复，犹不能决。”

男袍服宽大，毕竟不能尽掩曲线，着红靿靴的一双在衩间若隐若现，襟里雪都挤一条沟，依旧无法将整个遮住，峰壑并现，更教人难以移目。这还不是最恼人的。耿照量与她相近，但男儿肩膊较女为宽，一合袍襟，肩上线都快落到她上臂间，袖垂过指尖三寸余，布料吃更沉，两只大的袍袖往地面坠，襟如剥柚一般往两边开，大半颗雪白球，只差没上“迎采撷”的草标，便要卖得断市。

谷中地形平缓，原有的路都被藤蔓树丛侵占，饶是如此，由潭走到山谷另一侧，日犹未中，推估不超过两个时辰。

端溪张姓樵育有一女，年方十四，与生侄女近似。劝喻再三，令其早避，莫…”那“莫”字的最后一忽然破开，仿佛执笔之人用力一顿，绽墨如迸血，秃笔几乎戳穿纸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