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对解除天佛血的遗害似乎十分有效，昨夜两人呕吐不止，也是靠饮缓解。如今整个人浸冰冷的溪，才有“重新活转过来”的觉。

林中光稀疏，由叶隙零星洒落，树附近生满厚厚青苔，绿植被沿溪覆满泥土岩石，便似一片绒毡。

符赤锦自寐中惊醒，兀自云鬓紊、小酥，一见她的模样，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利落地拣了衣靴袜扎好便，缚在她背后，笑：“去把他给我好好地带回来，知不？”

快斩”一事，越听越奇：老胡授艺不过短短几日，自不能把刀“练行走坐卧”而他并未拜过其他师父，遑论练刀。

风篁乃是刀法的大行家，也无随胡的必要，难是他走了？“刀客的心思…是什么？”他忍不住问。“各门各派都不一样。”

似有意。任凭耿照劝说，心意却不动摇。耿照莫可奈何，只得说了朱雀航的住址，殷嘱：“小弟在此有座宅邸，迎风兄落脚。”风篁拱手别，一捋少年发：“给我带路，找最近的酒家！”

古木鸢如果想在论法会上，无视层层保护一举击杀镇东将军，天佛血确是相当利落的一着棋，派下鸿鹄抢夺，似乎合情合理。唯一的意外是李蔓狂毁了碧鲮绡织袋，天佛血失去控制，不分敌我地剥夺一切生机，这着棋看不能用了。

耿照自知没什么刀法，临敌一路“无双快斩”使完也没别招了，勉算上蚕娘所授的半式“蚕刀法”着实乏善可陈，只能跟人比跑得快得，以及用之不竭的碧火真气而已。

即使谜团有如线，其中真相仍被重重迷雾所包围，但从雾中散的谋宄之气，已得挥散不去，令人胆寒。

溪不及半，他枕着厚的苔绿，坐于溪中礁石，仅上面，骨碌碌地饮着溪中活，灵台倏清，无比舒畅。

心诀合刀法，修练起来事倍功半，有些门派的刀法，没有心诀甚至练不成。但你的状况极为特殊，先有了使刀的手，心诀却是一片空白，这是我闻所未闻的。”

如若不知，那么最初让宝血的存在于文书经籍间若隐若现、撩拨人心者，所图究竟为何？若然知晓，又是谁提议以天佛血为三乘法王的信？耿照不敢再想下去。

之所以拿刀较为顺手，不过是童年时陪木叔叔劈柴所致。要是当年木叔叔不是对柴刀，而是对烧火有反应，难不成他今日便成好手了？连耿照自己都想得摇，一径苦笑。风篁拍拍他的肩膀。

弦跨上快，卯时未至便已赶回绿柳村，找到那桂姓少年带路，于山等候。山脚林僻有清溪过，耿照觅得一穹窿似的小小溪湾，到了弯穹便趋平缓，形成月牙状的小潭。

“你忒说理，没准哪天真给你想理来，便是刀法大成之日。在此之前，若觉迷惘，不妨多想想最初练刀的心情。恩师常说：最简单的东西之中，往往藏着最多的理。”

弦不置可否，见他衣衫破烂、浑伤，只：“我给你带了衣服。找地方洗净了，再上药包扎。”“那我便不打扰二位啦。”

（好可怕的“天佛血”！）若说妖刀可怕，毕竟是有形有质之。化骊珠可怕，施以大的内力，勉亦可压制…天佛血的恐怖却已超人所能想，非是武功绝学或稀世神兵能抗，便拥万军千乘、一城一国，又能拿它怎样？

风篁朝他挤眉，凑近：“我去找袋，你同慕容说，叫他宽限些时日。最迟三日内，我上越浦寻你。”耿照微诧：“风兄不与我一？寻找织袋一事，小弟亦可帮手。”风篁笑：“这事你不了手。”

风篁收起嘻笑的神情，正：“像我问锋本家的心法，讲的是“则无悔”与恩师所授又不甚相同。

少年甩避开他的手掌，狼眸一瞪，默不作声地向前走。耿照衣衫褴褛，不好返回越浦城，所幸弦心细，见他日落未归，料想有事，中夜便来到他房里。

两人走下山来，少年自树墩一跃而起，盈盈俏立的弦依旧没甚表情，白皙标致的瓜脸上清冷一片。耿照想起昨日之言，顿觉对她不起，低：“对不住，我说话不算话，昨儿没回去。”

这等邪若被带到三乘论法会上，自碧鲮绡中取之际，便是众人死之时，将军、佛、皇后娘娘…无人得幸。世间杀，没有比这更厉害的。央土僧团的学问僧们，知千年以来自家人呕心沥血，寻找的是这样的东西么？

耿照让弦暂避，快手快脚褪去衣，走溪湾。寒冻分外刺骨，上浅浅的伤一没冰冷的溪中，乎意料地不觉疼痛，只是微刺，仿佛伤痕被冰冻结，眨便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