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是赤炼堂的内帐。雷门鹤面丕变，不敢细看，双手接过举过，俯首：“小…小人明白。小…小人该死…小人…”

阖上卷宗递过去，以神示意：“喏，这个与四太保。”耿照接过匆匆一掠，见是簿册一类，再看几，赫然发现其上详载了某年某月、某条纵放船若、船中男女多少、收取江资几何，细靡遗，与账本相仿佛。

“将军这么说，真真折煞小人啦！将军只消吩咐一句，敝帮上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总坛不幸，一夜尽付祝，赤炼堂内外元气大伤，三川乃本帮命脉，五大运转使所虑亦非无由，适逢凤驾驻跸，兹事大，我等实不敢逞斗勇，失了本份，望将军明察。”

雷门鹤笑：“为免惊扰凤驾，小人会严密规范手下，说是天燥，不小心引了火，才酿成灾祸。不会让他们到胡说的。”慕容柔。“也是。虽说言难禁，总比推波助澜为好。”“这是小人分内之事，不敢使将军为难。”

蚕娘所授的“蚕刀法”心诀，青袍客与之鏖战过大半夜，一模一样的路数，不可能冒着要害受制的风险再中一回，雷门鹤必不是青袍怪人。

“喔？”慕容柳眉一挑，神情似笑非笑。“说。”“风火连环坞付之一炬，敝帮折损大批好手，驻守总坛的几位太保或不幸罹难，或下落不明，可说是元气大伤。”

他怀坦，复有碧火神功的浑厚修为，垂手静立在一旁，气息凝敛，恍如渊渟。片刻慕容回神，中掠过一抹混合了惊讶与赞赏的异采，容稍靖，伸手将背后墙面的覆布揭下，一帧幅的东海全图。

“你们个个都要我明察，我能装作没看见么？”慕容柔怡然笑：“就照四太保的意思办罢。我希望至少江面上要锁得严实，连一条船也不能放过，你回去转告陈、曲、季、陆、张五家：既免了陆地的差使，面便不得再扣斤减两，否则本座也不再回护，一切公事公办。”

耿照拣雷门鹤对面的位坐定，两人隔着书案遥遥相对，但见雷门鹤笑容可掬，似未把方才手一事放心上。

“风火连环坞了这么大的事，够你忙的。”慕容柔垂眸叩案，轻声：“我已派耿典卫全权负责调查，你若有什么新线索，莫忘了照会他一声。”“小人理会得。”

气像要碾碎砂石似的，白皙光洁的眉间蹙如镌。耿照没见过他动怒的样，沉重的威压迫得人难以息，斗室里仿佛再也不到空气，心下骇然：“难怪东海有这么多畏罪自杀的贪官蠹将！哪个犯过心虚之人，禁受得住如此一怒！”

雷门鹤恭恭敬敬：“小人所想，不妨将陆上人撤回一些，专心维持江面平和就好。敝帮于舟中起家，陆地上的买卖本非所长，要是顾此失彼，辜负将军的栽培与期待，小人便罪该万死了。”

上窥看过雷门鹤，但其时碧火神功未成，看不他的武功浅，只记得明姑娘赞过此人“基不坏”直到此际，才确定不是害死雷奋开的青袍客。

慕容柔却没给他息的机会，挥手：“去罢！近日内切莫走远，指不定我什么时候找你。这话也替我带给五大转运使。典卫大人，送客！”“是。”

原本便寥寥无几的凶嫌名单，又不得不划去最前沿的一条。两人一前一后书斋，案后，慕容柔正信手翻阅卷宗，并未抬，只淡淡：“坐。”

耿照一路送雷门鹤小院，见他转时满脸戾气，面黑得吓人，浑不似初见那般游刃有余，只怕那簿册真是杀手锏，一手便粉碎了四太保的如意算盘，教他扣着掩着的心思顿成一腹馊，偏又呕之不，益发好奇起来。谁知屋里慕容柔的脸也不好看，沉声：“把门关上。”

“行了，我知了，雷老四。你回去罢。”将军低运笔，明显就是送客之意。耿照料不到这次会面竟如此短暂，闻言起，谁知雷门鹤却端坐不动，微微一笑，抱拳拱手：“小人还有一件事，要向将军禀报。”

慕容柔笑：“你说得忒有理，我也不能说个“不”字不是？”雷门鹤慌忙起，长揖到地。

雷门鹤垂首：“适逢凤跸于此，本帮五大转运使联名请求小人加派人手，以维持越浦周遭的靖平，小人思前想后，也觉有理。”慕容柔。“要当这个家，你也难得。”“是。”

雷门鹤为他办差已久，算得上是合作愉快，知他不逢迎拍那一，也不废话，拱了拱手，径行落座。慕容柔瞥了耿照一。“你也坐。”“是。”

一时无语。堂堂东海第一大帮会的首脑、手绾数万帮众的四太保汗浃背，仿佛手里拿的是一本写满殁辰的生死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