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的人、屋舍、衣裳，连说的话都跟小女孩所知有着微妙的差异，简直像是另一个世界，连阿喜也兴奋得咿咿呀呀动个不停，背他倒是比过去都辛苦。

但这趟旅行一儿也不无聊。起初她缠着老人问东问西，总不脱那把黑鸟般的十弦琴，老人双目虽盲，心思可透亮，笑：“说这么多都是假的，要不试试？”

大屋里像是迷一般，有着望不清尽的迂廊，还有数也数不完的房间。她们被安置在其中一间里，周围挤满半的黝黑少女，上披满璎珞珠饰，叮叮当当的煞是好听。

“我叫阿苗，弟弟叫阿喜。”老人笑笑没说话，让商凤拿些炒米就给弟俩果腹，又熬了脯粥。小阿苗差连都吞下去，边吃边想起叔叔，尽泪却没停下吃喝，那狠劲就像没下顿似的。

老人翻着一双灰翳密布的怕人瞳，正：“老夫叫商横。带你们来的这位是我的弟，名叫商凤。从现在起，你们弟就跟我走，你叫什么名字？”

小阿苗…现在她已经习惯这个名字了“淡台疏影”遥远得就像一场恶梦…连连，兴奋大叫：“我要！”商横老人带她们海又登岸，换过车，终于到了一座小小的城。

小阿苗被两个嬷嬷带去沐浴梳，换了新衣裳，走屏风的刹那间，堂上所有的人声倏然静止，只剩“噗通”、“噗通”的心声，以及众人无比艰难的息。

很快的，她就成为这支小小旅团负责采买涉的代表，比有难言的商凤称职得多。“商先生长途跋涉，敝人铭五内。”

叔叔同她说过，她的世会带来杀之祸，千万不能跟别人说姓淡台，要是有人问起，就说叫阿苗，弟弟叫阿喜。“用仇人的名字当名儿，这样就不会忘记。”他挠：“叔叔笨哪，记事儿费劲。用这法牢靠些。”

从他里说将来，什么事都变得很简单。阿苗忽觉安心，认真弹琴给师傅听，像往常一样，希望得到老人的褒奖，但老人一如既往的什么也没说，只翻着灰翳重重的瞳眸静听。

实在是不敢开罪商横，索以退为，虚应：“要不…我让人给她梳洗打扮一下，若总大人说不成，那便是不成了。”“请便。”

商横面沉，翻着灰，冷冷：“纵使要换，也没得换了。敝馆的绝佳人都死绝啦，只剩下我这面目可憎的丑老。”

现下，我可以手帮助你们了。”

行馆的主人吞吞吐吐，面有难：“但贵方似乎错了，这个…敝上雅好歌舞，非少艾不，商先生纵使琴艺超，恐怕无法表演。这是在下的一心意，将备妥车大船，专程送先生返回央土，还请贵方换…换个人来。”

“没事了，没事了。”老人拍拍她瘦瘪的背脊，又弹了首快悠扬的曲，助她眠。从那天起，小女孩迷上了那把如有力的十弦琴。商横老人带着她和阿喜，四人越过大半个央土，不知不觉过了数月，她只觉天气越见闷，荒野中的绿意从黄绿、翠绿、绿转为黑绿，毒辣的艳晒得人发昏，对饮的需求渐渐大过了。

行馆主人唯唯诺诺，冷汗直，但却吐不个“允”字。商横垮着脸沉默了半晌，忽：“青少艾么？我倒有一个。”行馆主人一看小阿苗，差没死过去：又老又的不成，牙都没长齐的也不成啊！

这是女孩此生一回，见识到“貌”的惊人威力。当晚商横来到她房里，照例验收抚琴日课。“商师傅，明天…明天我要什么呢？”阿苗不由得担心起来，小手微微颤抖着。“两件事就好。弹琴，还有当我的睛。”老人淡淡说。

舞乐一响，原本嘻嘻闹闹的少女们忽然整肃起来，列队了红绒布帘，外面的厅堂响起如雷采声，阿苗才知她们是舞姬。“商师傅…”她心里有些害怕，抱着琴匣嚅嗫：“外边…这么吵，他们…会不会听不见我弹琴？”

第二天，行馆的胖主人领着商横与阿苗，挤过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的壅街，来到一幢更富丽堂皇的大房。在阿苗看来，那已不能算是“房”了，又比黄扑扑的矮城墩要丽一百倍…不，一千倍不止，所以也不能说是“城”总之是极了的建筑。

吃饱喝足，老人取琴横在膝上，就着熊熊篝火抚了一曲，那如诉如泣的琴音震撼了小女孩。回过神时，她抱着弟弟嚎啕大哭，仿佛见到久违的慈长辈，受尽磨难的小小再撑持不住，肩膊一松，把满腹委屈一脑儿呕将来。

老人被接一栋豪华行馆。印象里，商横与商凤这对师徒从不缺银钱，即使用度异常节制，几乎过着苦行般的日。小阿苗从小就在颠沛离、饱尝冷的环境中长大，对“易”非常，无论使用银钱或以易，都有着人意表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