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炼堂素向仰镇东将军的鼻息，慕容柔威震东海，他的走狗自也威福自用，迟大人据说是个清官，但手下无兵、府外无权，不过是纸扎老虎，找他也没用。”

崔滟月难掩哀戚，低声：“先父多年前往南方搜罗古玩，偶然救了一名重伤的剑客。剑客自知无幸，死前把佩剑给先父，：“此不失，便是行凶之人最大的痛脚。请先生妥善保存，将来东窗事发，自有人能为在下洗冤。”

四人在店重新坐定，耿照叫了菜肴，崔滟月怔怔盯着染红霞，直到腹中枵鸣如鼓，这才回神持箸，红着脸狼吞虎咽。

崔滟月叹：“那剑有异能，极是不祥。某天夜里，先父藏珍的库房中火光大作，狼窜而，家人们都吓醒了，纷纷提来救。”

耿照大声：“赤炼堂立江湖，岂能不守规矩？欺凌弱小、恣意逞凶，是哪一条江湖规矩？便在江湖之上，还有朝廷。法不及，尚有公义！你若觉有哪一条揭得过，有脸向你父母妻儿说去，我便放了你，给你磕！”

只是当夜随崔老爷冲库房救火的人着实不少，怪剑传言不胫而走，终于被赤炼堂盯上。赤炼堂掌越浦陆各码，财大势大，手下更不乏匪氓江湖好汉，上通朝廷下达草莽，区区一个收藏古董字画、怡情养的文人世家岂是对手？

耿染二人相顾莞尔，想到时又别开视线，各自心思。将军麾下的典卫耿大人，在四里桥大街教训赤炼堂一事传开，店外挤满了风闻而来的百姓，那伙计乐得大，加油添醋地描绘典卫大人如何一个打三四十个、打得那帮氓满地找牙，拉成一串送官，人群中不时爆鼓掌叫好，店外倒比店内闹。

一旁的染红霞忽然问：“崔公可有上禀城尹梁大人，请他为你家作主？”崔滟月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俯、伸手掩面，涕泪却由指中淌了来。

温退去，剑上从此留下一层虹似的辉彩，人皆称异。崔静照见多识广，知这剑洵为异宝，重金求得一只珍贵的冷玉匣贮藏，此后再没发生过夜火燎天的异事。

紫檀制的长匣烧得连框格都不剩，只余一黑漆漆的印。那柄毫不起的青钢剑给烤成了炽亮的金红，没人敢碰。

“报过官么？”耿照问：“东海臬台司衙门的迟凤钧迟大人我见过几次，觉是位讲理的读书人，赤炼堂的行径简直和土匪没两样，贵庄惨事毕竟是发生在他的治下，料想不致充耳不闻。”崔滟月惨然摇。

那人一句也驳不。围观百姓纷纷鼓掌，大声叫起好来。耿照赶拉着崔滟月要走，回见染红霞手挽长剑，俏立在店门边，面上犹带嘉许之。

带的赤炼堂弟满脸鸷，吐一血唾，寒声：“姓耿的，你打我们没关系，惹了赤炼堂，小心你的狗命！”

诚如伙计言，崔滟月之父崔静照是越浦有名的文坛领袖，坐拥名园“焦岸亭”收藏许多名贵的古董字画，写得一手好诗，堪称清。

不数月，便得崔家家破人亡，崔老爷恨而终，四位兄长接连撒手，剩他一人漂泊江湖，还想着向赤炼堂讨公。

耿照蹙眉：“赤炼堂是为了得到这把剑，才迫害令尊么？连崔公也不知有此剑，消息又是如何走漏？”

崔静照收藏最多的就是字画，库房设有数重防火机关，连墙的夹层里都填满砂土，就算祝肆，也不致立遭焚毁。

一串，系在船上，让人去衙门报官。

火源来自库房之中，实大众人意料。崔老爷不顾危险，取了钥匙连开几密门，冲内室不禁傻：燎天也似的红光、扑面窒的狼，竟只焚毁了一样事，就是独个儿放在库架、贮剑用的锦盒。

“先父葬了那剑客，为免麻烦，连墓碑也不敢立，连夜赶回越浦。那把剑也被妥善保起来，绝不轻易示人，在我家遭逢大难以前，就连我也没见过。除了当时陪同先父南行的二哥，谁也不知这件事。”

崔家在城外有祖传良田，收颇丰，崔静照不什么买卖营生，五个儿也都是饱读诗书的才，既无商场争利之虞，从不涉江湖之事，怎会与赤炼堂发生冲突？“是为了一把剑。”

“这位是崔滟月崔五公。这位是断湖月停轩的染二掌院。”耿照替她二人引见，迟疑片刻，才指着弦：“这位是弦姑娘。三乘论法期间，她与我一并负责将军的安全。”

她没料到耿照居然回，两人视线一碰，已来不及收回，双颊微红，勉向他挤一抹腼腆笑容，了。耿照一愣，如释重负的觉却大过了扭，见她浅浅一笑如沐风，但觉满心悦，怀顿宽，也跟着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