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默默转，死了心似的怔望着栏外的碧波柳条，明眸里空地回映着寥落。他应该上前与她说说话的，双脚却像浇铜铸铁般动也不动。再回神时，伙计已导引二人座，与栏畔的雅座间还隔了几张桌，要想起招呼，反倒更不自然。

上回是雪肤腴的宝宝锦儿，这一次，则换成了窈窕如玉的弦…耿照无法向她解释，为何每次相逢时自己边总有着风情殊异的各佳丽，但更糟的是染红霞并没有问。

从路线推断，是向越浦而来没错，以他们形貌之特别，恐怕一到越浦便躲了起来，从此断了线索。”“他们？”“嗯。”绮鸳：“除了你寻的那人，据说还有一名大魁梧、满刺青的黝黑男，两人结伴而行。我已派阿缇跑一趟河梁镇，画回此人的肖像，最快今夜能够赶回来。”耿照听她设想周到，满怀激，脱：“多谢你啦，绮鸳姑娘。”

小店临岸的雅座上，一名红衣女郎独自凭栏，怔怔望着栏外的杨柳碧波，玉一般的白皙脸庞微透着光，犹如凝雪，搁在案上轻抚剑鞘的指尖也是，令人难以移目，正是染红霞。

耿照脑中一片空白，仿佛针刺般隐隐作痛，也不知是心疼抑或其他，片刻才想：“她…怎一个人在这儿？许掌门呢，二屏呢？她…她瘦成这样，有没有人照看她？”

“你不是说…别在外面吃东西？”耿照笑：“不吃东西，喝杯茶而已。”正开唤：“小二哥…”忽然一愕，微微举起的右手停在半空，竟尔痴了。

等诸般情绪，最后又尽归虚无，只剩一片自残似的灰冷，视线自他后一掠而回，快逾剑芒，却什么也看不眸中。

耿照每日听取绮鸳的汇报，渐能掌握城中动态，心中益发宁定，已非先前那般茫然失措。此外，他更命潜行都追查某人的行踪，才知当日在王舍院中遇到那个叫阿缇的少女，不但拥有神化的画技，还能照他人中描述，速写连她自己都没见过的人，眉目形容便如真人般肖似。

拂愁绪，转对弦笑：“你渴不渴？我们去坐会儿罢。”带她走堤边一家分茶店。上回在五绝庄耿照对她说过的话，弦可一直牢牢记得。

弦今天也作男装打扮，武人用的织锦抱肚裹一把又细又薄、玉牙儿版似的窄腰，比起女装束，武服更凸显酥桃般的两枚玲珑玉，一看便知是一名清艳的人。

多日不见，她的容颜似又更清减了。原本结实健、充满骄人弹的蛇腰，如今更是差堪盈握。束腕用的臂鞲大了半圈儿，空隙里但见半截皓腕，雪肌上青络淡细，不知是忘了系，还是袖松了。

绮鸳俏脸一红，气呼呼地甩过尾，板着脸：“谁…谁要你讨好了？我…我们一向都这样的，又…又不是为了你。哼！”把书信往他膛一甩，扭着又尖又翘的小背转，余威所及，自然又是那些吃吃窃笑的妹们倒霉，偌大的书斋里顿时一阵飞狗。耿照苦笑摇，对弦：“我们去走走好了。”

只有鼓胀胀的坎儿依旧饱满，仿佛兜裹着两浑圆的大雪兔，衬与纤细的藕臂长，平添一病人似的空寂。

耿照胡要了茶心，目光频往雅座投去。他不说话，弦也不说话，双手捧着茶盅静静坐在一旁，秀眉微蹙，似正思考着“不能吃东西”与“可以喝茶”之间的差异。

耿照好说歹说，她才勉答应派人打探。要不多时，便有消息回报。“三、四…在六，分别有人见过。”绮鸳翻着妹们送回的蜡书信，沉：“最后一次是三天前，就再也没人见过了。

回神已来不及，店伙计殷勤上前，大声招呼：“两位客倌里面请，里面请！贵客临门，看茶看座啦…”余音悠扬，便似唱戏吊嗓。耿照便要退去也是不能了，染红霞回过来，躯一震，明眸里掠过诧异、迷惑、惊喜、失落…

弦从来不会说“不”两人一如往常，沉默地并肩而。他本想去那几个地方瞧瞧，但最近的河梁镇往来也要一天，以他现下的分，恐怕没办法说走就走。

越浦里外各，使浑解数收集情报，但除开天罗香、集恶两个显著目标，成果却极有限。照目前情况看来，鬼先生这“七玄大会”恐怕凑不足数，看开不成了。

阿缇照着他的述涂涂改改，勾线着彩，把肖像画了来，诸女纷纷围观，无不赞叹。绮鸳皱眉：“世上哪有这样的人？肯定是瞎掰！”

想着想着，不觉来到内浦堤岸附近，目皆是杨柳青青，风宜人。凝目望向码，既不见萧谏纸的老旧漕舫，更无华丽气派的映月舰踪影，他心中叹了气，暗忖：“不知她…她们现在过得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