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来。”老人也不抬，径自在新砚中注磨墨，又将杯中残余的茶倒些许，提笔蘸得乌亮圆饱，在纸上振笔疾书，眨工夫便已写就。

匣中另有一枚小巧锦，老人解开细绳，将所贮之倒掌心，却是一碇盘龙雕凤、饰金染朱的极品贡墨。

鬼先生笑了一笑，轻掸膝，竟是不置可否，片刻笑：“我留了一样礼给慕容柔，教他急得脚，跃上墙，您大可放心。有无密诏，实不重要。”古木鸢冷冷凝视他。

老人放下书笔，眯起睛，锋锐无匹的目光却凝在虚空，仿佛坠某个时空裂隙，神为之夺。这是鬼先生自识得他以来，从未发生过的情形。…难是这风华绝代的一式，竟令老人沉醉，难以自？

要不，我等岂能如意？”老人冷笑不止，片刻才从后的屉柜取了只方匣打开，从中拣一张洁白光的纸，材质、尺寸无不与那封“密诏”所用相同。

鬼先生听他说到纸上，暗自松了气，笑：“镇东将军何许人也？稍有闪失，任谁也扛不起十万兵之怒。”

“在我看来，这张纸毫无价值，非不肯用，而是无用矣。请您切莫相疑。”古木鸢冷冷一笑，抬眸如刀。

鬼先生立在桌前，虽是反看，却见笔迹与原书一模一样，尤其是落款，简直像拓刻印就，便叫原主再写一遍，也未必能像到这般地步。

若说古木鸢能摹百家字帖，更胜书主，那么鬼先生复制招式的能为便似雪艳青亲临，若非缺了心法、内功驱动，几乎能重现那一艳压三采的撼地之招。

“我只是想，若真有“密诏”怕不只是对付慕容柔。”鬼先生闻言一凛，面上不动声。端坐半晌，才从衣带里取一封油纸包，双手呈古木鸢。

脱离荒郊野驿之后，鬼先生一路匿踪疾行，心却不自禁地将这一式反复嘴嚼、回味再三，似乎每想一遍便有不同的会，三三不尽，六六无穷，变化自在，奥妙端方。

手把玩着陶茶杯，淡淡一笑：“他无武功，行事却严厉苛猛，岳宸风则是当世猛虎，无论最后是谁咬伤了谁，得利的均是我等。”

“你是我最得力的下属，负责最庞大、最密复杂的计谋，间关万里，往返两之间，若无你在，如损一臂，我为何要怀疑自己的臂膀？”

老人轻哼一声，神漠然，看不对他这番说辞有什么反应，随手拆开油纸包展读，又对着灯焰细细检查纸面，半晌才冷冷哼：“纸是寻常的楮研光，也未用大印，他倒是小心得。”

鬼先生背心冷，这才发现自己掉了一个微妙的陷阱，仍旧微笑：“倒也不是担心。只是不觉得有甚作用，天罗香、集恶等江湖草莽，不吃这一，麻烦是能省则省。”

只是还有一件事没清楚。“围杀混战之时，玉面蟏祖曾使过一着威力极大的招数，似枪似杖，劲力极沉，连我也难以抵挡，却非是天罗香武学的路数，诡异非常。

古木鸢峻声嗤笑：“要诛杀封疆大吏，连一纸象样的诏书也不敢发，是希望旁人替他打下江山，的捧到跟前么？无知小儿！”鬼先生：“他本是少年无知。

正自惊骇，老人已将新纸，小心以柔的洁白宣纸去残墨，扬手扔了过去。“加茶碱后，墨迹新旧难辨，便唤方家来看，也分不孰先孰后。”鬼先生接住细读，蓦地睁大双：“这、这是…”

老人轻叩桌面，半晌才。“果然也是棋、退也是棋，这事的确不算失败。是了，你能说动天罗、集恶对将军府手，莫非是用了密诏？”

鬼先生浑不知老人有这等临摹仿真的超本领，亦复惊骇于伪诏上的内容，心中暗忖：“若教那闭门天知我失了此诏，往后将如何在平望都立足？一时大意，竟被他抓住把柄，绝了退路！”

“你嫌诏书无用，我便换张有用的给你。”老人搁笔拂几，说得轻描淡写。“必要时你以此诏行事，随机应变，莫误了佳期。”

嘴上却盛赞：“您这一手绝技，当真是鬼斧神工！便是事主亲临，也未必能这般相像。”“七玄大会之上，务必排除万难，达成任务。”

老人收好墨条纸匣，又重新翻开书页。这是他一贯的逐客姿态，鬼先生两地奔波，自合作以来私下会面的次数不算频繁，但默契所致，心里多少是明白的。

照我看，这路奇特的枪杖异法若然尽展，今日雪艳青可力压当场而无虞，怪就怪在：她似乎极力避免使用，恐为人所知，令人难以捉摸。”说着，便将招式外观、手方位，以及威力所及等，细靡遗形容了一遍。鬼先生似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所有细节丝毫无漏，牢牢刻印在脑海，一边说一边比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