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的城影之上一片浮霭，越浦正是未央之夜，灯影歌声不绝，光依稀勾勒箭垛女墙的廓，以及面上大大小小的舟帆。许缁衣挽起衣袖，两条酥白藕臂，长篙一，小舟便飘离舰的船尾。

别我会不会生气，我只问你：你会看不起那些游女么？”耿照愣了一愣，摇：“不会。”许缁衣微微一笑。“倘若…我是说“倘若”你自己的女儿持贱业，你便许可了？”耿照冲答：“自是不许。”

许缁衣命手放下一条小筏，与耿照缒着绳索登船，自己却拿起了长篙，回笑：“我亲自为典卫大人撑船，这可是十年来的一遭。”夜风动她的长发，飘扬的裙袂黑纱裹一抹曲线，裙下雪履尖尖，宛若谪仙。

耿照摇手：“代掌门言重了，这菜肴好得很。”许缁衣笑：“既然吃饱了，我想领典卫大人去见一个人。符姑娘折腾了一日，不妨先回房歇息，养足神，明儿一睁开睛，包还符姑娘一个完整无缺的典卫大人。”

“上去罢。”许缁衣不避嫌疑，当先爬了上去。耿照虽已尽力回避，仍见裙底凸两桃儿似的腴，垂坠的裙布间浮双廓，膝弯圆窝若隐若现，小细直如鲜藕，风中刮落一抹檀麝温香，分外诱人。

许缁衣长年茹素，随的婆擅斋菜，微苦的炒鞭笋、了麻油的生切莴苣，冰盆藕丝、鲜菱耳蕈汤等，均是时鲜味，但耿照吃惯油荤，下箸只觉沉重。

这一段狭窄的舱仿佛永远都走不完…所幸这只是错觉。染红霞与符赤锦在指挥室里并肩而坐，桌上的菜肴却用得不多。耿照与许缁衣的加，并未使席上的气氛更活络，染红霞不发一语，持续回避着他的目光。

耿照吓了一，摇手：“代…代掌门，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玉洁冰清、大有分之人，岂能与游女相比？”许缁衣不以为意，笑：“无妨。

仿佛听见他的心语，许缁衣放下牙箸，取巾帕轻嘴角，洗净双手之后，殷勤笑问：“典卫大人吃饱了么？我长年吃斋，没什么好招待，大人莫怪。”

见她笑容益，心中微动，想了一想又：“若是我的女儿，便是要我，也舍不得她受这苦。

符赤锦笑：“许姑娘莫取笑我啦。小女告退。”起行礼，染红霞也跟着离席。于情于理，符赤锦本不与他分开，但许缁衣越是言挤兑，越代表其中不无试探。

我不恶游女，旁人纵以游女视之，何由恶我？”言谈之间，小舟游近一艘平底浅舱的漕舫。她灵活控长篙，将小舟轻轻巧巧泊在舷畔，往舷板敲了几下，片刻一捆绳梯放落，漕舫的宽阔船亮起灯火。

她决断明快，看没有抗拒的理由，索返回舱房，毫不拖泥带。耿照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闷闷地随着许缁衣了指挥室，来到船尾。

他不敢多看，唯恐亵渎了她，待她翻过船舷，才低着爬上去。船舷虽，轻功自能一跃而上，许代掌门规规矩矩爬绳梯，自非是便宜了他的贼，而是碍于上人群熙攘，不想引来注目。

耿照坐在船不敢动，饱气的夜风迎面而来，沁人脾肺，臆里的郁气一扫而空，回：“代掌门，不若让我来撑罢？”许缁衣笑：“你看看这江上，有没有男撑篙的？”

越城浦夜不行船，盐、漕、渔舟一旦港，非平明不能离开。夜里还在江上撑舟载运的，不是连接城、浦通的关驳，便是招徕销金客的游女。

这艘漕舫的规模远不如映月舰，模样像极了老旧的官府粮船…只怕还真是。熏成紫酱的大红灯笼上，依稀可见“怀德号官船碇”的字样，那是官船下锚用的灯号，如今倒拿来照明了。

如果还要再过几天像这样的日，他宁与宝宝锦儿想法潜回城里，冒险在驿馆附近等待萧谏纸现。

但万一她不幸了这行，仍旧是我女儿，亲情疼是无法割舍的。再说，游女赚的虽是钱，但不偷不抢不害人，为什么要看不起她们？”许缁衣笑。

光溜溜像铁杆似的…”耿照简直快疯了。他一次如此怨恨先天胎息的灵应，恨不得在甲板挖个钻去，或直接江里更省事。

许缁衣与符赤锦倒是有来有往，一个针见，一个不着痕迹，两名聪明女来去，耿照却突然疲惫起来，一径低扒饭。

“你说得不错。人的心思，决定了所见之丑、好坏、喜恶，是心思有了这些忖度，而非之本然，这便是“分别心”了。

其时映月舰业已下锚，越城浦的浦湾绵延极长，越靠近城区位越浅，像映月这样的庞然大驶不人工运河，只能泊于外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