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赭衣少年兀自顽抗，真个是勇悍绝，想起一路多亏他奋力抵挡，否则三人决计支撑不到崖边，忽生才之心，手臂暴长，抓住少年背心往崖下一扔，旋即一跃而下！

卫青营不过一乡绅土霸、钻营之徒，武功稀松平常，那金装龙形刀更是中看不中用的蠢，但这一人一刀在那一刻却化为战神，两拨二、三十人就这样成了一滩稀烂血，无一生还。

青袍书生却抛下断剑，突然纵一跃，下断崖。聂冥途愕然：“这小心计沉，怎会如此轻易寻短？”探一望，才发现他抓着一段藤落，非是求死，而是求生，不禁发噱：“他妈的！这小有一！”

“只是，我和那书生都想错了另一件事。”老人冷笑：“那持刀的并不是战神，而是杀神。杀神刀下，绝无活！”

聂冥途见他二话不说立即走人，吃惊之余也跟着要离开，岂料原本动作僵的卫青营倏然抬，披面发中两青荧冷芒，空的目光犹如鬼魅，仿佛盯上了他满邪之气，挥刀径朝聂冥途而来！“照蜮狼”是当时邪一等一的万儿，那“笔上千里”卫青营不过是个土财主、走报机密的情报贩，两人武功天差地远，若在平日，恐怕连堂堂一决的资格也无。

那青袍书生不过二十，修为、历练均不及堂堂狼首，但他生谨慎，迟疑不过一瞬，突然足倒退，飞也似的掠林间空地！“好明快的决断…可恶！”

聂冥途低声：“没人告诉我那是什么，我也再没有机会问一问你那死鬼师傅，但我以为他想让我和恶佛一看的，就是改变了卫青营的那事。”

赭衣少年充分发挥了他对付追兵的灵活游击战术，借由地形与尸的双重掩护，在卫青营恐怖的砍劈下苟延残，居然暂时保住一命。

宿冥微微前倾，双掌迭，垫着尖尖的下颔，仿佛被老狼主话中的力所慑，喃喃：“那…是什么？是什么东西，改变了卫青营？”“三十年来，我几乎夜夜都梦见那一晚，又回到那个血漂杵的月下林地，不断思考你这个问题。”

在那个充斥鲜血哀嚎的夜里，乎意料地有着皎洁的月，仿佛是一刻意为之的讽刺剧，一切荒谬的情境似都满溢恶意，令人不寒而栗。

危急之际，赭衣少年狂气发作，不要命似的猛冲上前，一人一刀敌住卫青营，疯狂凶狠的程度一瞬间竟压倒了手持金刀的杀神，两柄刀相持不下。

此时赫见卫青营挥刀扑来，聂冥途第一个念居然是：“打…打不赢！这个家伙…老不是他的对手！”

你如在现场，或许会发现我的表情也与他一样。极有可能，我们都想到了同一件事上…“倘若…倘若能控制这力量，制造一群如卫青营那样的鬼东西，莫说是一统七玄七派，就算要打天下、皇帝，哪有什么办不到的！

被到一断崖前时，俱已受重伤，奄奄一息。拖着金刀的卫青营歪歪倒倒地过来，不时如兽一般仰嚎叫，发难以辨别的两个单音，宛若恶鬼附。

“那夜非常诡异。我施展轻功，原本已逃离了现场，让追杀赭衣少年的那一伙去面对卫青营那个怪。但不知为何，后来我又忍不住折了回去，才发现那抢先逃走的青袍书生也回到现场。

那场惨烈的屠杀，转便到了尽。除了那手矫健、应变奇快的赭衣少年之外，意外闯林地的数十人全都完大吉。

＊＊＊苍老低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着，伴着呢喃似的缓慢语调，很难想象老人所描述的简直是一幅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纵横邪十余年、大小曾历百余战的喋血生涯，将狼首瞬间萌生的求生本能与经验判断缩成一个字，足以决定生死关键的一个字…（逃！）此生一次，统率无数狰狞恶兽的“照蜮狼”聂冥途选择了不战而逃。

避其锋的念。

“说不定，我们本就问错了。”老人淡淡一笑，垂落稀疏银眉。“不是什么东西改变了卫青营，而是“卫青营变成了什么””

疯狂的杀神转寻找新目标，聂冥途与青袍书生才惊觉一切都迟了，自己已与最后一线生机失之臂。连同那名勇猛绝的赭衣少年，三人在极其荒谬的情况下，不得不并肩作战，一径夺路而逃。

这个决定拯救了他的命，却无法拯救其他人…从山下追杀赭衣少年的那拨匪，恰恰在此时闯了来，后还跟着另一拨援兵，人数在黑夜中难以算清。一遭遇手持金刀的卫青营，顿时掀起一场鲜血泼溅、肢首飞的恐怖屠杀…

“他提着鲜血淋漓的长剑，躲在树丛之后窥视，一双睛睁得老大，迸一难以言喻的兴奋光芒，苍白的面孔扭曲狰狞，便如恶鬼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