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老泉面无表情，哑声：“白烧也有白烧的好。放凉了再吃，也是滋味。”郑师傅一愣，失落的表情稍见平复：“是么？原来也有这吃法儿。”

众人讶然回，开的居然是耿照。杂役们见他个不，又穿着执敬司特有的齐整衫袍，怎么看都不像是活儿的，纷纷讪笑：“执敬司的贼厮鸟用？”

气散去，槽里置着两片对剖的羊片…就是将全羊去掉尾四肢、从中剖成两丬的意思…烧透的羊羊脂上染有一层淡淡的琥珀，仿佛是摊成了两大片的酱烧蹄膀。这“棺材羊”与北方酒楼常见的筵席大菜“晶羔蹄”相类，都是加料白烧的法，将洗剥净的羊片儿用宽竹篾撑平，就像腊、腊鸭一般，特别之在于使用传平均的石釜烧上一夜，烧得骨酥烂、膏脂俱，煨透了的表胶凝如酪，锁住，即化，毫无羊的膻。

瞬间全场鸦雀无声，静得仿佛连针尖落地都能听见。郑师傅猛一回神，大是兴奋：“老泉！这小有两膀气力，让他试一试罢？”呼老泉“嗯”的一声，指着石盖，对耿照说：“一次全掀开，面儿越大越好。”

呼老泉起羊片儿，反手自腰后一柄柳叶长刀，拆骨卸，将剔下的酥烂条平放在砧上，唰唰几刀，羊便成了若小块，表整丁方，不住颤动的切纹间缓缓沁，木砧上却不怎么渗油。

“得了吧！小心扭了你贵少爷的贵膀！”“一会儿压得泥也似，俺怕见了馋！”“别逗了吧你！”连黄板牙杂役孙四都忍不住调侃。耿照一言不发，走向旁边一只盛满清的大瓮。那瓮约半，圆鼓鼓的腹足比一名成年男双手合围还宽，说是缸怕也使得。

心想这烂烧羊须趁才糯可，成凉菜难免显羊自的膻气，大违常理，却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左手抓住瓮平平提起，右手托住瓮底，好整以暇地摸到了底中心，左掌一松，单臂稳稳将瓮举至。

他推了推日九，一脸茫然：“怎地半膻味儿也没有？真有这羊！”长孙日九掐着脖颈猛吞唾沫，凄然摇。

这老泉的刀上功夫，恐怕胜过自己千百倍。郑师傅将羊分下，耿照着油的块送中，一咬之下，只觉酥弹牙，中仍有嚼劲，下的羊脂早已煨成了浆，厚的味渗腔，满嘴都是甘甜的油香。

耿照一未尽，频频指，忽见长孙坐在一旁，双手揣在怀里，面十分沉，不禁皱眉：“莫不是吃坏了肚？”长孙缓缓摇，低声：“一没留神，狠咬了手指一。好在没嚼开，拇指应该还在。”

窜起大片烧烟。原本空气里的香突然一窒，一莫可名状的气味才又更烈地冲上来，羊的鲜甜、膏脂的，混合了韭菜青、腐和酱油豆豉的香气，抓住众人的心思。

呀，釜温已，坏啦、坏啦！”呼老泉一把拉住，摇了摇：“别忙，来不及啦，这釜不开！”随手一推，石盖“轧”的一声重又阖起。

五、六名厨工挤在三尺来宽的石槽两，都快没落手的地方了，情况大是不妙。忽听一人：“郑师傅，小人还有些力气，不如让我来罢。”

便只一霎，鲜的香四溢，随着蒸腾的气充厅堂。耿照不喜羊膻，却忍不住歙动鼻翼，只觉这气息既香又，光用闻的便能想象那膏脂的油香，仿佛一咬下，腴的条迎着牙尖一陷，便有无数涌…“这…这是羊？”

想着想着，心思又落到釜里的烧羊上，扼腕之尽去，不觉一丝微笑，索多叫上几人，便要揭开另一石槽。

耿照，放下瓮，活动活动骨，抓着石盖用力一掀！气窜的瞬间，呼老泉酱碗一泼“滋…”

耿照从小玩惯了劈柴游戏，瞧着不禁佩服起来：“快利本一家，这几下明明不怎么快捷，劲力却无丝毫浪费。手起刀落，里的油未半，当真厉害！”心想柴是的，煨烂的烧羊却不堪，难以下刀。

，绵化，偏又能嚼一丝丝的肌理，妙不可言。羊片在放石釜煨烧前，已抹上生姜粉、椒粒等佐料，老泉趁开盖时釜压一、气上冲的当儿浇酱，冷一激，酱巧妙渗烧化了的羊羊脂，使酱味与膏油渗透，又比一般酱烧来得，留住羊的原味。

“你别问我。就算是我的也认了，死都要尝尝。”石釜陡被盖起，腾腾的鲜味逐渐消淡，众人无不死命闻嗅，满面于思。郑师傅心痛如绞，仿佛连骂人的力气也被，频频摇：“可惜…哎，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