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书生又是“啊”的一声，醒转过来，苍白的面孔上没有一丝血，连两颗珠都是灰扑扑的，看上去没有丝毫生气。药遇上唾便化，顺着他的胃，下的疼痛稍稍减弱，不至于醒来便痛过去。

蒙面人尽量挑拣僻静的小巷、角落钻，不时回过察看跟踪在后的方学渐，见他好像糖似地跟着自己，不自己再怎么发力奔跑，依旧牢牢地粘在后面，甩不脱、拉不掉，跃上屋，在洛城里飞檐走起来。

“啊！”一声痛苦的惨叫突然从林传来，正是那个青衫书生的声音。方学渐的如一离弦之箭，嗖地了去。树林中落叶枯枝，满地都是，一踏上去，沙沙声，他也顾不了这许多，借着斑斑的细碎光影，左蹿右，避开挡的树、木，很快冲到林中间的一块枯草地。

两人跑了大半炷香的工夫，前面现一个坡度和缓的小山坡，坡上是一片黑压压的树林，足有十余顷面积。

青衫书生灰扑扑的目光无力地注视着她，好半晌才吃力地张了张嘴，说：“你是谁？为什么知我有《霓裳羽衣曲》的残本？”

初荷“呜”的一声，在他怀里翻了半个，张开两条手臂抱住他的腰，呢喃：“学渐哥哥，你不要离开我，那两个女人好妖，有了她们，你就不会再记得荷儿了。”

这下更加乘了他的心，方学渐好歹当过几回梁上君，墙过正是他的项，一时抖擞神，吐纳运气，脚下呼呼生风，屋宇围墙纷纷倒退，越发追得近了。

方学渐见她两只手掌纤秀白，竟比那只白玉瓶还要细腻三分，鼻中又闻到一十分奇特的馨香之气，凉丝丝的，好像冰雪的香味，若有若无，难以捉摸。他心中暗暗思量，这一定是个十分特别的女，可惜包得太过严实，不能一睹芳容，人生的一大遗憾。

他低看看怀中的初荷，白玉般的面肌肤下依稀透一层健康的胭脂红，眉微皱，一张粉嘟嘟的小嘴抿着，呼时而轻柔、时而急促，兀自未醒。

蹑步上前，方学渐悄悄走到蒙面人的后，探一望，只见她正从一个白玉瓶里倒一颗丹，喂到青衫书生的嘴里，左掌成“鹤嘴劲”势，以指指尖在他耳朵尖上三分的“龙跃窍”微微摆动。

黑衣人从一堵围墙上下，飞奔过去，仿佛脚不沾地，形一闪，了林。方学渐第一次来洛，人生地不熟，拐弯抹角地跑了这许多路，此刻连东南西北都分不大清了，他的消息再不灵光，也听说过“遇林莫”这句江湖老话，飞下地，沿着林边缘徘徊了片刻，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

青衫书生语声哽咽：“这本《霓裳羽衣曲》的残本是玄宗皇帝亲书，我冯氏家族一代传一代，整整保存了二十三代，想不到我冯保今日遭遇大难，成为废人，再也不能传宗接代，愧对地下的列祖列宗，这位姑娘，你要看尽拿去，只是须答应我一件事。”蒙面人了。

方学渐见她的背影小圆，心原来是个娘们，一个娘们背着一百多斤的男人，还能健步如飞，这轻功可谓恐怖。

蒙面人的目光全在青衫书生的上，见他的轻了些，柔声：“这位公，你的那本《霓裳羽衣曲》，能不能借我看几天？”

方学渐的脸上无声地绽开一朵温柔的微笑，心中甜丝丝的，在她的上亲了一，轻声：“好老婆，你倒睡得香。”

青衫书生直地躺在地上，不知死活，那个黑衣人蹲在地上，背对着方学渐，不知在什么。

方学渐“嗤”的一笑，：“你在‘百节’上大大擂，整个洛城还有谁不知你有半本狼皇帝李隆基写的《霓裳羽衣曲》？别废话了，赶快拿来吧，这位沉鱼落雁、闭月羞的天下第一大女侠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当然，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两排弯弯的长睫轻轻颤动，呼沉沉，却是在说梦话。迷离的月透过林边稀疏的枝叶，照上初荷光的前额，为她平添了一分艳。旋转的落叶环绕在两人的四周，蝴蝶一般飞舞，方学渐定定地站在树下，一时看得痴了。

青衫书生转望了方学渐一，又看了蒙面人好一会，这才颤抖着从怀里摸那本《霓裳羽衣曲》，两行清泪突然从他的角了下来，月光照上他苍白的面孔，其状凄凉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