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学渐敲门去，桌上着一红蜡烛，漾来的烛光却是碧油油的，映得人面、发都成绿，好像传说中的鬼一般，三人对视一，六个睛里都是疑问。秋风卷起地上枯的榆树叶，像飞蛾似地不住扑打纸糊的窗棂。

老包哈哈大笑，仰脖喝下一盏酒浆，吁了气，：“那洛神园的主人说来也没什么，就是一个开院的公，呵呵。”似乎怕被初荷听见，老包凑嘴过来，附在他的耳边“公”两字说得很轻。

他最后的一声笑，听上去仿佛很得意，细细品位却像在拼命压抑些什么，似恐惧、似狠毒、似无奈、又似不屑，五味杂陈，让人难以捉摸。

老包抛了抛手中的银，咧嘴一笑，一白森森的牙齿，：“这位裘神医的年纪是老了，治病的经验却最丰富，小哥如果听不懂他的话，让我来翻译好了，说到吃的，前面不远的蹄街有家品味居，味还算正宗，我们坐车过去？”

在老包的指下，走里屋，把青衫书生的放到床上。他抹去额的汗，从怀里掏一锭二十两重的银给老包，：“是老的好，想不到神医也是老的好，这二十两银你去给神医的家人，压在这里诊金，你随我们去吃东西再回来。”

走近灯红酒绿的品味居，三人才缓步下来，迈装饰豪华的酒楼大堂，方学渐偶然一瞥，居然发现这个乡农打扮的老包在这样一个富丽堂皇的地方，居然像遇到老朋友似地睛亮了亮，一局促都没有。自己初江湖的时候，随大小上玉山县最好的酒楼“冰溪楼”吃饭，可是像贼一样，张得不得了。

三人草草吃罢晚饭，在酒楼门要了一辆车，回转“榆树园”月亮正当，满地下重重树影，纸灰似的落叶在瑟瑟的秋风中上下翻飞。月下的“神医居”灰墙灰瓦，一片森森的景致，好像一块大的殓尸布。

方学渐心中栗栗而惧，这个老包的心机实在沉，让人半分看不透他心中在想些什么，也学他的样哈哈一笑，端起酒杯，：“包师父，我们也算有缘，来，这一杯酒。”

尖利的叫声凄厉无比，在屋里回旋飘，很快穿破厚厚的夜幕，远远传开去，让人不由得心胆俱裂。方学渐直直地站在门，泥雕木塑一般，僵，双却在弹琵琶似地打颤，几乎连呼都停止了。

难这个偶然路遇的老包也有问题？三人就要了二楼的一个包厢，了“鲤鱼跃龙门”、“洛燕菜”、“长寿鱼”、“清蒸鲂鱼”、“腊味三拼”等十几样菜，银碟、银碗、银筷，倒用不着担心有人下毒。席间，两人一边喝着据说是本地特产的“十全大补酒”一边谈起洛城的名胜、掌故和趣闻，老包事无细，随来，一清二楚。方学渐夸奖他为洛通，突然想起“百节”上，那个过来踢打青衫书生的大汉，轻功夫着实了得，微笑问：“包师父对洛这么熟，可知洛神园的主人是什么人么？”

方学渐心想自己该有所表示了，走近两步，冲着他喊：“裘神医，这位小哥给人踢了一脚，现在人事不省，你能不能帮着看看？”

齿：一颗，独苗。

方学渐只觉脖颈后面凉飕飕的，发麻，心中敲锣打鼓，鼓舞自己不要害怕，两个有些发的还是不由自主地往房门方向挪去。寂静的夜里，连鞋掌磨地面的声音都一清二楚。

方学渐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见老包在旁边朝自己一个劲地，便笑：“好，好，你肯看就好。”

屋中空无一人，烛火忽长忽短，随风摇曳，说不的鬼气森森。方学渐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一时难以捉摸，张叫唤了两声，回音袅袅，四下寂静如旧，好像整座院都是空的。

不知有没有听懂，裘神医挂在脖上的脑袋在有规律地摇晃，好像一颗被割开咙、了血的，他桂一样涩的嘴困难地蠕动着，：“我…好久…没有动刀了…”

从“榆树园”往西，拐过两个街角就是蹄街，品味居就在蹄街最西首。方学渐庆幸自己是走来的，而不是坐那辆车“爬”来的，三人沿着长街快步前行，拐弯抹角，走了足有半炷香辰光。

“啊！”里面的房间突然传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好像一只作恶多端的地狱厉鬼被抛下沸的油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