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麦熟

牐牎笆意田园”之十一

大麦熟

当夏开hua麦正黄，迎眸烂漫满村庄。

霞栖屋畔偷彤se，水过桥tou染郁香。

朴质远离阆苑外，shen情喜笑苇篱旁。

清晨浴洗晶晶lou，何羡芙蓉在藕塘。

田家少闲月。少闲月的田家，再爱mei，却那得工夫zhonghua？姑且把满园的庄稼当作hua儿zhong了“zhong地如绣hua”嘛。不过，我老家的那个村庄，每到大麦成熟的季节，家家门前、院边，却分明开满丛丛簇簇的hua，那hua株高可丈许，hua朵粉红、桃红、大红、朱红、墨红、橙红…，除了红的主se调，另外还有白、黄、雪青等颜se。

那是在所有hua卉里，最适合农家zhong植的品zhong。其实gen本用不着zhong植，人们下田归来，只消顺手从路边hua棵上捋下些zhong子，撒在自家院边门外，秋天就会长chu苗来，那苗经冬不死，第二年一准开hua。而后，它的gen在地下伸展，zhong子在地面播撒，家族越来越繁衍，天旱了，雨涝了，它完全不用你cao2心，渴不死，泡不死，蓬蓬bobo，水水灵灵。有一天，你要清除掉，要在它的位置上zhong向日葵了，这可麻烦了：刨gen，落下些缕gen须，砍棵儿，丢下几粒zhong子；第二年还得继续清除，否则，不消几年，门前hua海涛声依旧。也罢！你只好认输，却又不服输，初chun便采它丝瓜叶般的nen苗茹食，端的清香可口！

它学名叫蜀葵。而在我们那里没人知dao它的学名，只叫它“大麦熟”在聒噪单调的蝉鸣里，在喧闹嘈杂的鸟啭里，大麦先于小麦成熟了，同一个夜晚，或同一个白日，它开hua了，像最诚挚的恋人那样守时：大麦与大麦熟，庄稼与hua儿，就这样jian守着一个泰山般稳固笃定的誓约，海枯石烂，地老天荒。见证这个誓约的，是世世代代农民。hua儿笑了，大麦熟了，他们cao2起早已磨利的镰刀，穿hua拂柳向麦田走去。麦田灿烂着的颜se，是画家凡高惯用的那zhong热烈灼目的金黄。所不同的是，凡高几乎所有画作里都弥漫着向日葵的香气，向日葵是他的憧憬他的向往，向日葵指引着画家理想的神圣殿堂；而乡亲们镰刀飞舞的麦田里，漂浮的是大麦熟的芳香。那芳香从家家ting院门口飘来，飘过老槐树，就夹带上槐hua如雪的沁凉，飘过草地，就捎来了ma蔺蓝se的情调…你反驳我，说挥汗的乡民怎么能gan受到这些微妙的诗意？你错了。你听听乡民小憩时边磨镰刀边哼chu的小调：优mei、质朴、明丽，一如大麦熟带给田野的热情和喜悦。

大麦熟随和、恳挚，它一反城里人的规矩，任人摘任人采。它知dao，忙碌的庄稼人没有闲暇站在自己shen旁，优哉游哉地观赏yin哦。于是，它凭人随手摘下带到任何地方。姑娘和大嫂簪到鬓上，老nainai摘下来zuo馒tou的点se剂，我们这些贪玩的孩子们则把它粘在自己的腮帮子、粘在泥人的嘴chun上。你采摘不完的，随着jing2秆的ba节，它的hua朵一层高过一层地开放。夏天过去了，hua事结束，人们剥取它的秸pi代麻使用，把剩余的hua棵扔在草垛边。入冬了，它得到为村人效命的最后机会，把全bu的热量投入灶膛，输入火炕，一边燃烧一边发chu“哔哔剥剥”的响声——那与乡民无比亲近的hua儿，直到这时才发chu生命奏鸣曲，由衷地，huan畅地。

2009年7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