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都无法忘怀那个夏夜的后海四合院。黄克武冷冷地吐七个字来,彻底终结了我童年的想象,让我在炎
的夏季如坠冰窟。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他会是一个汉
。
刘局估计是看我的尴尬,轻轻拍了拍桌
:“黄老您别激动。许一城
错了事,那是他的问题。小许与许一城虽是爷孙,可一城死的时候,他还没
生呢。再者说,小许的父亲自知有愧,闭关隐居,一世都不掺和五脉的事,赎罪也都赎够了。上一代的恩怨,何必牵扯到下一代、下两代去呢?咱可不能搞‘文革’那一
,老
反动儿混
什么的。”
刘局见黄克武说得决绝,赔笑:“依您老
如果黄克武所说皆为实情的话,那我爷爷还真的是一个大汉、大卖国贼。
勾结日本人什么的且不说,盗卖则天明堂的玉佛?那还了得?
则天明堂,那在中国建筑史上属于空前绝后的杰作。这间明堂方圆百米,也是百米,极其华丽宏伟,在古代算得上是超大型建筑,被认为是唐代风范的极致
现——可惜建成以后没两年,就失火烧没了,不然留到现在,绝对是和故
、乾陵、长城并称古代奇观。
“许一城是个天才,不光通本门术业,连其他四门的门
也是一清二楚,又兼
雄材大略,
孚人望,在各界都吃得开。五脉在他的带领下,声望达到巅峰。那时节,在京沪等地,提起许一城和明
梅
,无不翘起大拇指。买家若是一听这玩意儿被许一城鉴过,问都不问,直接包走。”
黄克武冷哼一声:“照你这么说,我们就该当没事人一样,跟这个许一城的孙勾肩搭背称兄
弟?荒唐!”
武则天对明堂如此重视,里面供奉着的东西,自然也是海内少有的奇珍异宝。随便一件东西传到现在,都是国家一级保护文
。我爷爷许一城居然盗卖明堂里的玉佛
,那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许一城很快被押赴京郊某一的刑场执行枪决。与此同时,五脉的家长也
了决定,鉴于许一城的影响太坏,罢免他的掌门之职,同时把许家开革
去。从此五脉就变成了四脉。”
“日本媒大肆宣扬了一阵,消息传到中国以后,舆论大哗,纷纷指责许一城是汉
。五脉也因此在藏古界声名狼藉,几乎站不住脚。你想想,谁会去信任一个盗卖文
的鉴宝人呢?何况还是盗卖给日本人。”
“这件大案被媒起了大标题《鉴古名宿自甘堕落,勾结倭寇卖我长城》,着实哄传过一阵。拜他所赐,我们五脉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五脉的家长找到许一城,要求他
澄清或解释,他却拒绝了,什么都不肯说。民国政府很快将他逮捕,判决很快就下来了:死刑。”
黄克武看到我的反应,没有丝毫同情,继续冷酷地讲述起来——
“五脉自唐初始创,以鉴宝知名于世,历经唐、五代、宋、元、明、清,一直绵延到了民国,声望不堕。那时候还没有中华鉴古研究学会这个机构,时人都把五脉称为‘明梅
’。清末时局大
,无数古董旧
落民间,一时泥沙俱下,良莠不齐,正需要鉴宝之人掌
把关。那时候,五脉的掌门,正是白字门的家长,你爷爷许一城。”
听黄克武讲完以后,我惊愕得说不话来。
“有件事你得知,在民国之前,咱们中国人是不碰佛像的,尤其是不玩佛
。佛
这东西,只有洋人才格外有兴趣。许多国外著名的博
馆,都来中国收购,价格还都不低。古董贩
们一见有利可图,纷纷从龙门、敦煌等地盗割佛
,卖给洋人,连
了几件大案
。这些案
曝光以后,影响极坏,佛教徒和文化、考古界纷纷要求民国政府采取措施,通过考古委员会呼吁,认为这是对中华文明的一大破坏。”
看周围的人的反应,他们早就知这个故事了——准确地说,中华鉴古研究学会的人,全知
这个故事,只有我这个许家的后裔不知
。
“许一城的老婆倒是个有志气的女人。门里宣布开革的第二天,她就带着儿离开了五脉,从此再无音讯。但经过这一次打击,四脉气象大不如前,后来又赶上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更加衰微。一直到建国以后,在总理的关怀下,这四脉才重新改组成中华鉴古研究学会,获得新生。”
“在这个节骨上,我们五脉却
了一件大事。1931年,我们伟大的掌门人许一城,鬼迷心窍,跟一个叫木
有三的日本人勾结,潜
内陆。五脉中人谁都不知
他们两个去了哪里,
了什么。等到木
有三回到日本以后,在《考古学报》上发表了一篇游记,说在中国友人许一城的
合下,寻获了一件稀世珍宝‘则天明堂玉佛
’,还附了两个人的合影和那个玉佛
的照片。”
“你现在明白了?当初许家下那等无耻之事,还牵连了其他四脉,五脉
基几乎为之不保。你若想重回五脉,就先把你爷爷的罪孽清算清楚!”黄克武训斥
,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他是亲历者,一定对许一城案发后五脉所
的窘境记忆犹新。我呆呆地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一想到这里,我就有汗颜,看向黄克武的
神也不那么有底气了。不过我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又说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