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两个人关系一直不好，但看到郑和变成这番模样，罗中夏也不禁有些同情。

这间病房约有三、四十平米大，周围的墙都漆成了轻快的淡绿，窗帘半开半闭，透窗外溶溶月。房间中只有病床和一些必要的医疗设备，显得很宽敞。郑和平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上罩着一个氧气罩，旁边心电监视屏幕的曲线有规律地动着，形象地说明病人的状况很稳定。

“…什么？”罗中夏一瞬间被冻结。

鞠式耕拐杖地，回过来，微微一笑：“你终于下决心说来了？”罗中夏心里突地一，停住了脚步，颤声：“难，难您早就知了？”

“对，你可还记得那枝无心散卓？昨天郑和说可以帮我去查一下来源，就带走了，不想就这样一去不回。”

罗中夏立刻明白了，接下来郑和带着无心散卓笔去墨雨轩找赵飞白，结果那个倒霉孩却撞见了秦宜，以致遭此横祸。鞠式耕纵然是当世大儒，也肯定想不到，那枝笔近在咫尺，已经散去郑和内了。

“先贤有言：君可欺之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鞠式耕竖起一指“你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罗中夏松了气，看来他并不知笔冢之事，于是吞吞吐吐地说：“其实是这样，我有个好朋友，我发现他可能骗了我，但是又不能确定，现在很是犹豫，不知该不该跟他挑明。”

罗中夏刚要言安，却突然愣住了“您刚才说什么？不是无心散卓笔吗？”鞠式耕扶了扶镜“无心散卓，可不就是诸葛笔吗？”

大约过了两分钟，鞠式耕腾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床铁框，语有悔意：“只怪我昨天要他代我验笔，今天才变成这样，可叹，可叹。”

为何小榕一定要让我守在无心散卓旁边？

鞠式耕重重顿了一下拐杖“咳！为这区区一诸葛笔，竟累得一个年轻人如此！让老夫我于心何安！”

接下来在病房里发生了什么，他一都没注意到，只是拼命攥住病床的护栏，仿佛这样可以把自己的震惊与混传导走。

无心散卓是诸葛的笔，是诸葛家的笔。

“无心散卓笔指的乃是笔功用，最早是由宋代的制笔名匠宣州诸葛所首创，所以在行内又被称为诸葛笔。”鞠式耕简短地解释了一下，注意力仍旧放在郑和上，没留意旁的罗中夏面已苍白如纸，汗涔涔。仿佛置于新年午夜的寒山寺大钟内，脑袋嗡嗡声不绝于耳。

鞠式耕看罢郑和，和罗中夏一同走病房，两个人一前一后一直走小楼，一路无话。临近楼前林荫小路，走在后面的罗中夏犹豫片刻，添添嘴，终于开叫了一声：“鞠老先生…”

罗中夏勉挤一丝笑容

到兴，病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大夫和一个护士走来，叮嘱了几句就匆匆离去。罗中夏如蒙大赦，赶跟鞠老先生说咱们快去吧，鞠式耕无奈，只好拿起拐杖，推门而。

“验笔？”

“我看你刚才脚步浮，面有难，就猜到你心中有事。”

一连串的问号在他心中蹦来，飞快地在神经节之间来回奔走，逐渐连接成了一个浸满了恶意的猜想。这个猜想太可怕了，以至于他甚至不愿意去多想。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这个念越想越，越想越合理，而且挥之不去。

此时他脑里响起的，是韦势然在小院里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到了北宋年间，诸葛氏中现了一位者，名叫诸葛，名动一时，从他上引发了一场诸葛氏、韦氏之间的大，以至主人隐，笔冢闭…”

但诸葛家的笔，为何在韦势然手中？为何他对此绝不提？

鞠式耕站在床，双手垂立，注视着昏迷不醒的郑和，嗟叹不已。郑和上盖着一层白白的薄被，罗中夏不好上前掀开，只好在心里猜度他的已经被侵蚀成什么样了。

这些事自然不能说来，罗中夏小声顺着他话题：“人总算捡了条命回来，只可惜那笔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