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呐呐：“我来找沈翰林作的《大齐风志》。”那男似乎有些讶然，挑了挑眉：“小小年纪，竟是喜此等山海志趣？说来也巧，我这儿也留着一本，便赠与你，也免得你冒险偷拿你父亲的。”

范张氏虽算不得着姓，也是诗礼传家，历经十几代人的淘洗，藏书阁闻名天下。说来讽刺，她虽是张氏女儿，却因低微，鲜少有机会能阁中。

那男明知她夸大其词，但见她稚拙可，又是这么一副红着眶的态，也不由有些心，温言问：“我不告诉你爹爹，你冒险来，是想找什么书？”

他却一抬手，拉住她颈间红绳，扯了她挂在衣内的玉牌，那枚玉牌用的是真正的和田籽料，雕着云百福图，甚是。这还是她姨娘得时父亲所赠，因她小时骨弱，姨娘给她挂着求平安的。

客人都在前院，于是大着胆丫装扮，从侧窗爬了藏书阁。

她心内纳罕，中敷衍：“因守阁的老人酒醉，久唤不应，怕主人久等，才爬窗而。”守阁的老人叫张郝，是祖父旧仆，因缘际会救过祖父命，因此在府中地位特殊。

她一时吓得不轻，嗫嚅着回：“我不是贼，是奉主人命来取书的。”他却不好糊，笑问：“主人命你爬窗么？”素娥好容易挣扎着站定了，仰首看他，见是一俊朗男，轩眉朗目，神甚是不羁。

那日她听闻父亲新得了一本《大齐风志》，心难搔，便借机溜了去。张氏到了他们这一辈喜读书的人不多，本是万无一失，不曾想她堪堪撬窗爬，便落一双壮的臂弯。旋即一男调笑：“青天白日，何来的贼？”

她那时堪堪十岁，不过他臂弯，急急扯住他衣袖：“莫要喊人，实话与你说吧，我是府中大小的丫鬟，因张氏家规，女不得书阁，小才命我偷偷来取书的。

男挲着还带着她温的玉牌，似笑非笑：“尚书府清贵，名不虚传。连丫鬟所佩也是价值连城。”素娥被他识破，扁着嘴泫然泣：“我不是什么小丫鬟，我就是张元娘，你要是说与爹爹听，我一定会被活活打死的。”

姨娘过世后这便成了她唯一的念想，时时挂在上。至于后来这玉佩被元娘惦记着夺了去，却是后话，不是此间的事了。

她知父亲素来喜延揽文士，家中也时有名士或朝臣前来借书，只不知此人是何份，竟可在父亲宴饮时自由自家藏书阁。

若是被老爷夫人知晓，不但小要挨训，我也命难保。”说罢仰着，双目泪，殷殷望着此人。男沉片刻，神间似有松动，就在素娥暗暗吁气以为糊过去时。

祖父过世后他拒绝奉养，自请了个看守阁的闲差，十日中倒有八九日是醉着的，她料想这般扯谎不会被窥破，不想这男极其难缠，只居临下看着她，缓缓：“那守阁老仆倒真是醉着。只张大人的小厮还侯在门外，是与不是，一问便知。”素娥这才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