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恍若隔世之。

这女孩是二姑母的长女，叫程莹，今年十六岁，比陈璟大几个月。她穿了件家常的绯褙，脸白净，发梳得整整齐齐。

“你你比昨日好了些？”景氏说话也有不利索了。

凌青菀哦了声。

她的心思，被看破了，让景氏有难看。

车慢悠悠，往程家而去。

母亲跟程老夫人关系也不好，她之所以如此，还是担心报应。

她母亲果然脸雪白。

她们了院，却见雅雀无声。丫鬟婆们都敛声屏息，垫着脚尖走路。

家里的祖母病重，二姑母也是，里卧的老夫人甚至不行了。

凌青菀母女在正门下了车。

她知二姑母，是继室祖母的亲生女儿，是凌青菀父亲同父异母的妹妹。

程老夫人冲撞了佛祖，在场的人都免不了，母亲景氏也是在场的人之一。

树梢斜斜依偎着院墙，墙角满地的香碎，似铺了层锦被。

她的目光，从凌青菀上掠过。

凌青菀看了母亲。

景氏脸上一阵火烧火燎的。

“昨天不是说，只是昏迷，乃厥症吗？”景氏声音飘渺，有虚虚的。

程家没有爵位，乃是官宦世家。他们家是从五品的官，也算是通贵门第。

“大舅母和表姑娘来了。”那婆姓孟，从前是凌氏家，二姑母的陪嫁，笑着对凌青菀母女。

一病之起，必有病因。找不到病因，就推给鬼神，得人心惶惶，着实可怕。

凌青菀的母亲景氏又被刺激了下。

所以，无为真人的话，他们奉若圣旨。

现在的二姑父，乃是次。当时二姑夫也病重，是无为真人法事续命的。

愁的是，凌青菀不知为什么。

置板，就是得准备棺材板，这病没得救了。

可是目光及凌青菀，多了份狡黠，有些光从底一闪而过，冷意顿生。

很快，就到了程府。

院门，了两株木樨树。仲秋时节，丹桂争艳，碧树枝批了件黄的薄纱，郁纯香四溢。

“孟妈妈，老夫人今天如何？”凌青菀的母亲景氏，连忙问那婆。

凌青菀和母亲景氏，跟着孟妈妈了里卧旁边的梢间。二姑母和她的两个女儿、两个儿皆在。

看程老夫人，平素神矍铄，无灾无病的，却突然要置板了。这么突然、如此严重，不是报应是什么？

“大舅母，表妹，我二妹不懂事，你们别跟她计较。”程莹笑着对景氏和凌青菀。

片刻，一个穿着杏黄上衫的事婆，来迎接了凌青菀和她母亲。

门上的小厮去通禀。

“大嫂，你来了”二姑母发烧，嘴都起了泡，越发憔悴。她的声音，亦是无半力气。

只有程莹，看上去神焕发。

凌青菀顿时就明白：这位和她年纪相仿的表，不喜她。

这女孩大约十三岁，个不，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

景氏心里凉了一大截。

“二妹，不许无礼。”另一个女孩，和凌青菀差不多的年纪，呵斥她妹妹。

可是二姑母长什么样，他们一家人如何，凌青菀已经想不起来了。

她语气很友善，帮景氏解围。

凌青菀就轻轻了母亲的手。

“大舅母，您瞧不见吗？”一个穿着白底粉绿绣竹叶梅褙的女孩，语气不悦对景氏“我娘比昨日差多了。您昨日来了，今天又来，是瞧闹么？”

景氏一连跑了两趟，太心了，的确给人看闹的印象。若是平日关系好，倒也没什么。往常就不怎么来往，如今这样心，岂能不叫人起疑？

她们说着话儿，就到了老夫人的院里。

“唉，太医让置板了。”孟妈妈声音里带着几分泣音“咱们夫人没了主见，正不知如何是好呢。”

小孩懂什么？肯定是丫鬟婆们在背后议论来着。

她不记得自己怎么和表有了龃龉。

“嘛不派个家丁去，非要二姑父去？”凌青菀问。

这个梢间里的人，包括丫鬟妈妈们，多少有狼狈，或者疲惫。她们都要彻夜照顾老夫人。

二姑母还在发烧。她从庙里回来，就开始发烧。她用块杏黄的巾帕裹着脑袋，奄奄一息斜倚在临窗炕上，好似只剩下半气，脸泛青。

“旁人去运，就不灵验了，需孝亲自去。”母亲笑“你二姑父算好了日，二十之前肯定赶回来。哪里防备，老夫人还没有寿，就了这么大事？”

母亲这样疑神疑鬼，迟早也要病倒的。

“什么药都试了，还是醒不过，已经越发差了。”孟妈妈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