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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天无形质
西汉以京兆尹、左扶风、右冯翊为畿内“三辅”之地,属司隶校尉bu,其官不名为守,而与行政区划名同。东汉虽然移都雒yang“三辅”之名却并未改变。一直要到建安年间,才将三辅并凉州安定郡南bu并合为雍州,改京兆尹为关中郡、左扶风为扶风郡、右冯翊为冯翊郡,置官皆名为太守。
扶风郡与从前的左扶风相比,范围有所缩小,东北方向的栒邑和漆县划归安定郡guan辖。其余各县维持原状,但将郡治从东境的槐里,改迁到了中bu的武功。
武功城南的渭水岸边,阡陌纵横,良田无尽,星罗棋布着大大小小很多个村落。其中一村规模颇大,居民泰半姓ma,俗称ma氏邨,据说其族乃东汉初年伏波将军ma援的后裔,支系众多,hu口繁盛——虽经汉末战luan,依然聚居,并且随着太平时节的到来而逐渐重获兴旺。
顺便一提,建安中期凉州的ma腾曾为韩遂所败,东进关中依附曹cao2,ma氏族长闻讯,匆忙前往拜谒,an谱he查,承认ma腾才是ma氏大宗,自家退居小宗。可是数年后,ma超作luan,旋即为官军所败,遁入蜀中,ma腾亦在许都被斩,武功ma氏当即重修族谱,直接划掉了这一支的名字,并且——自家也自然恢复大宗地位。
此际正当yangchun二月,红日初升,晨曦投she1进了ma氏邨中,前几日才刚被雨,空气中shi度很大,凝结成了ru白se的薄雾。五步之外。即难辨人容貌。然而一名少年在雾气中穿行。步伐却相当轻快,随时躲避各家墙外堆积的柴草、杂wu,丝毫不见殆滞之状——无他,唯路熟耳。
这少年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长发披肩,并挽着两个总角,shen上穿一袭细麻布的半长衫子,下shen无裳而着ku。有足衣,踏麻履——瞧上去不是穷人家孩子,家境应当颇为殷实。他怀里抱着一堆散碎的小木料,形状各异,有条、有片、有lun,甚至还有周边一圈规则凹凸的小lun…
很快的,这少年便奔行而至村尾的一个小小院落外。院无墙,只围着竹、木所编、半人多高的篱笆而已,从篱上望进去,只有四间夯土房屋。墙bi斑驳陈旧,皆以茅草盖ding。两间略大,应为居室,另两间一东、一西,仅能容纳两三人站立罢了,估计是食厨和溷厕——很明显,如此简单清贫,不会是这少年的居所。
篱笆上倒是似模似样地立了一dao破旧的木门,年节时候的桃符还没有摘下,但颜se已将褪尽,门旁悬着一支稻秸编成的扫帚。少年来到门边,努力抱jin怀中的碎木料,扭曲着上肢,好不容易才翻转过右手来,轻轻叩响了门扉。
时候不大“吱呀”一声,大门略启,louchu一张清秀的面孔来。那也是一名少年,但瞧年岁要比来访的少年略大一些,shen高将近七尺,虽然亦前有刘海,颈后披发,却未梳总角,倒象成年人似的在脑后扎髻,cha了一支荆簪。他才一loutou,来访的少年便忙不迭招呼dao:“阿兄,阿兄,车碎矣,为我修复。”
门内的束发少年双眉一挑,双目一瞪,伸指chun边,zuo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同时正面房内传chu来一个苍老的妇人的声音:“谁耶?”
束发少年急忙转过tou去答应:“是、是阿克,唤儿往家学去读书。”随即又转回tou来,朝门外的少年“阿克”比划了一个静候的手势,便缩回tou去,阖上了院门。
少顷,这少年挟着一个麻布小包又启门chu来,反手掩上门,一把将门外等得心焦的阿克扯到shen边。他朝阿克怀里瞧瞧,伸手一指篱边的一小堆柴薪,低声dao:“且先置此,先读书去…晚间,我再为汝修、修复。”
阿克听话地点点tou,便弯下腰,将那些碎木料掩藏到柴薪当中,然后直起shen来低声问dao:“叔母语声不善,又责阿兄耶?”束发少年微微苦笑,适才屋中的场景不禁再次浮现在脑海当中。
那是他母亲抹着yan泪,半是哀告,半是斥责自己:“汝父早亡,家产dang尽,吾止汝一子而已,期盼汝知上进,善读书,异日为官zuo宰,也不负吾之辛劳。谁料汝这小畜牲但喜奇巧小技,而不愿专心经学…吾但有死耳,又何面目见汝父于地下耶?!”
这家人确实比较凄惨,本chuma氏小宗,但十多年前还算中产之家,束发少年之父曾有水田五十亩,娶得一妻一妾,生育二子——搁后世划成分,压低点儿就是上中农,拉高点儿可算是富农甚至小地主啦。只可惜汉末动luan,关中屡遭兵燹,ma氏族内组织了乡丁以御盗匪,结果ma父在某次防守村落的战斗中被一支liu箭she1中膝盖,回家后足足在病席上**了三个月,终于还是一命呜呼了。
ding梁柱一垮,家中很快便衰败下来。ma母本不善经营,又耳genruan,过于轻信他人,以为族人必将援手相助,谁想个个笑里藏刀,耍尽巧语和手段谋夺她家家产。于是不到三年,家财dang尽、祖屋典chu、田亩卖光,就连丈夫的小妾也带着自家儿子跑路了…最后被迫迁居到这村尾的小院内居住,只靠ma母每日织些cu布,或在大hu人家帮佣来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