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达当即声背诵：“律：‘贾以兵（兵）、铁、、钱输匈者，当罪。’又云：‘胡市，吏民不得持兵关。虽于京师市买，其法一也。’”堂下你们可都听见了，回去也可以去翻翻书，这可不是我临时现编的啊！

“狡辩！”是勋猛然一声暴喝“吴长何时持兵而行？又何关？函谷关耶？！”你搞搞清楚，鲜卑拓所游牧的地区是在朔州，在大汉行政区划之内，他啥时候关了？

是勋再次撇嘴：“甚矣，汝之不悟也！”他连迈几大步，来到堂，面朝堂下，问围观的众人：“赵达适才有诵：‘贾以兵、铁、、钱输匈者，当罪。’未知此律，何为主，何为客？”

你们都听明白了吧，法律条文规定，商贾私卖禁匈，那才有罪呢，如今是官吏卖禁鲜卑，怎么能算有罪呢？谁准你把适用大肆外扩的？

“且武帝使张骞通西域，与乌孙、疏勒等贸易，从不禁兵、铁、、钱。何也？为其非为中国之敌也。今鲜卑拓等六内附，称臣表章已至许都，朝廷嘉勉、封赠已朔州，乃当与呼韩邪、乌孙、疏勒等同论，安得以敌国目之？！”(未完待续。。)

章所知还是有限啊。确实，汉法非常繁复，别说一般官僚了，即便象杨沛这类法官，也未必都能读全喽。秦人以吏为师，想当官先吏，而为吏者不通读法典可不成。汉代，尤其是后汉则不同，官显要都是读经起家的，儒家经典大多能倒背如，法律…除非职务正好对，否则谁有空再去学那玩意儿啊。

然而很可惜，赵达依旧毕恭毕敬地回复是勋：“禁输铁，乃律也。”那是律有明文的，不是哪一帝颁布的临时诏令！你这回没话说了吧！

他心中冷笑，表面上却只是平静地望着赵达，淡淡地要求：“既为律也，可陈述之。”倘若是令，基本法律条文全都隐藏在骈四骊六的官样文章当中，要你大段儿背诏书，那是欺负人；但既然是律，一条一条清晰明快，你不可能不会背吧？

不容赵达再次反驳，是勋脆扯开嗓“堂堂堂”一番侃侃而谈：“此律之颁，乃前汉武帝朝也，为防匈也，其时鲜卑尚不与汉接，乃至汉无人知有鲜卑者，安得通用？宣帝甘二年，南单于呼韩邪，朝宣帝于甘泉，宣帝乃赐以冠带衣裳、黄金玺绶、玉剑、佩刀、弓矢、戟，及安车、鞍勒、良、黄金，锦绣等，及钱二十万——孰云不可输兵、铁、、钱于匈？乃不许商贾私市尔，官家所为，何得为罪？！

是勋：“原来如此。”不再理会赵达，而转过去再朝向杨沛：“律已明矣，乃可知吴令无罪也。”

ps：　这书啊，写着写着，一开始的架构就了…所以，修改了一下卷名，原本计划的某些内容，只好放到下一卷了。

是勋冷关注着赵达的表情，虽然这个特务始终维持恭敬的仪态，但他神略略一转，嘴角稍稍一，早就暴了心中的想法，在是勋这善于察言观的人面前，本无所遁形。原来如此，是勋心说你以为我会拿“令”来说事儿吧？可惜得很，关士起设这个圈的时候，就已经翻查过相关的律了，而即便没有这一，我早就得到了卢洪的通风报信，你以为我傻的啊，不事先足了功课，哪儿敢跑这里来与你当面辩论？

我话都说这么明白了，法律条文都背了，你怎么还敢腆着脸说无罪？！赵达都快疯了，忍不住抗声问：“何得无罪？达不，请司直教之！”

赵达甚至不无恶意地想到，当初董仲舒老夫所以提“秋决狱”来，是不是就因为他对经典熟，而对法律不那么熟，所以才拿自己擅长的来说事儿呢？

赵达反驳：“此乃雕镂文字也。复有云：‘吏民不得持兵关。’岂非吏亦不可输禁耶？岂非所论非止匈，而及于诸胡耶？”

啥主、客的？听众纷纷表示不明白。是勋也不在用词方面跟他们多作解释，反正只要自己再说几句，你们自然便懂了——“此律主为‘贾’，客为‘匈’，但贾输禁匈者，乃当此罪。然吴长乃吏也，非贾也；所输者乃鲜卑也，非匈也。依律，庶民而犯天者，大辟之罪，若天而犯庶民，难亦当罪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