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卑说是太守不肯明言，一定要见了单于当面才肯讲，就我的判断——“其意有二。其一，使我释汉人婢，复汉家官吏，使其全一郡之守牧；其二，使我相从以犯并州。”

呼厨泉微微撇了撇嘴：“彼若赍百万石粮来赎时，汉也罢，四县也罢，皆可与之，若空手索要，如何能与？至于袁、曹相争，我等不可作上观也，若苟且，必为胜者所恶——然亦绝不可轻动。”

随即去卑就带着两个人来了。其一白面短须，二梁冠，着赭红袍服，腰佩紫绶，肯定便是那位是太守了，另一位是郡府属吏服，手捧一匣，估计乃是勋的从人——其实便是张既张德容。

可是是勋没给他这个机会，三两步绕到案后，稳稳立定，注目呼厨泉。他就等着呼厨泉骂自己呢，一瞧呼厨泉把嘴给张开来了，听着对方咙里开始发声儿了，突然抢先开，大声说：“天有所赐！”

，那都是我族的隶，如今竟要跃居我族之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呼厨泉沉了好半晌，才犹犹豫豫地问去卑：“如此说来，袁氏不可从耶？”去卑说我想了很久，觉得袁、曹两家势均力敌，真打起来谁胜谁负亦未可知，虽说照是太守所言，跟着袁家咱们没前途，可万一要是袁家赢了呢？“吾实难决断，还请单于定夺。”

是勋欣赏着对方那又忿恨、又委屈、又惊愕、又无奈的神情，肚里真是乐开了——这便是下威了，不怕待会儿你不被我牵着鼻走——但在表情上却毫无显，只是面沉似地略一抬手。张既赶疾步趋前，将手捧的木匣给是勋，然后便在是勋侧，退后半步站定——等于连他也一起受了单于的礼。

一句话，当场就把呼厨泉的咒骂给生生憋了回去——呼厨泉猛地闭嘴，差没让自己的唾沫给噎着。他没有办法，只好一咬牙关，躬下来，地一揖。

去卑心说你这不是废话嘛，说了跟没说一样——“不如单于先见过是太守，询其所需，再下决断？”

呼厨泉决定见见是勋，便命去卑去请他前来。当年匈据之时，四县的官吏全都弃城而逃，因此呼厨泉便大模大样地占据了平县衙，光在后院儿立一金大帐，以示不忘其本——他基本上就没去住过，屋比帐篷终究要宽敞和舒服多啦。此际，他便在平县正堂接见是勋。

呼厨泉心说叔父你比我阅历要丰富，经验要老，连你都拿不定主意，那我不就更抓瞎啦？忍不住摘下帽来挠了挠后脑，皱眉问：“然则我若助曹，是太守有何所求？”他想让咱们些什么，先说来听听吧。

呼厨泉昂然而立，等着是勋过来行礼。果然就见是勋双手在前并拢，疾趋而前，可是来到单于面前的时候却并没有就此止步，反而继续往前走，直至肩而过。呼厨泉忍不住就一皱眉，转过来，便见是勋步越迈越大，直接就绕到书案后面去了。

是勋虽然实职为河东郡守，但脑袋上还着个“侍中”的虚衔哪，中二千石便可目之为亚卿，呼厨泉亦不敢傲然上踞，而是起绕到书案前面，站着等是勋来。当然啦，他的礼数也便到此为止了，不可能再迈前一步，匈单于位比诸侯王，必得等着是勋主动上前，先向自己施礼。

双手接过木匣，打开来一瞧，立刻所有的不满、羞恼全都抛去了九霄云外——“啊呀，这、这是…”(未完待续。。)

是勋双手捧着木匣，朝前一递：“天有所赐，匈单于拜接。”呼厨泉没有办法，只好跪下了，心说你故意的吧？你自己没手啊，天赐还让别人帮忙捧着，我还以为是你打算送给我的礼…你这要是自己捧着匣来，我肯定不会误会，也不至于先是忿恨，然后满嘴的污言秽语生生自己给吞了…

等候时间倒是不长，便听门亲卫用汉话呼：“侍中、关内侯，领河东郡守、监河东军事是勋拜谒单于！”匈兵当然记不清这一长串儿汉家衔，是临时照着是勋所递上的名刺念的——幸亏这卫兵还识得几个字。

呼厨泉心说你这是要啥了？我是单于，你怎敢不站到我前，却跑去我后？难倒要我先给你行礼不成么？此人竟然如此嚣张、无礼！不禁一熊熊怒火油然而生，当即就想厉声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