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听了，仰起来“哈哈”大笑，鼻涕泪横：“不想宏辅亦东方曼倩（东方朔）之亚也，闻君此言，多日烦劳，一朝而空矣。”郭嘉也笑，只是没笑得曹那么嚣张而已。是勋一边儿鼓掌：“笑得好，则见主公已破‘礼’贼也。”一边儿斜着睛观察郭嘉，心说了啊这小，我还真是看不透啊看不透。

人才呢，只是因为时机未到，或是岗位不佳，所以没来得及往外掏摸。话说那回曹跟郭嘉、是勋一起研讨豫州问题，曹就说啦，那豫州刺史郭贡太可恶了，传言我退兵回来打吕布的时候，他就悄悄地招兵买，想从背后刀，要不是我把孝（曹仁）他们留下镇守汝南北，估计丫的谋就要得逞。不行，得把他赶下台，换个人刺史。

史书上说，郭奉孝“有负俗之讥”，也就是说名声不大好，经常遭人非议。有人就猜啦，那是因为郭嘉低微，庶族气息较，还有人猜啦，说郭嘉不拘小节，行为放。可就是勋瞧起来，这两都值得商榷：首先，郭嘉是不，不能跟荀彧比，可是曹手底下真正世家大族的本来就不多，郭嘉的家世好歹没到吴质那乡下小地主甚至是富农的程度啊，比程昱、玠他们也差不了多少；再则，郭嘉也不知是素行如此，还是因为初来乍到所以比较收敛，人前人后也都比较讲礼貌，没过什么放的举止。

“士之五德，霸之五贼，”是勋掰着手指逐一给曹解释“宋襄不破其仁，乃有泓之败；秋本无义战，而成五霸之势；祖慢而无礼，遂开炎汉之基；韩信炫耀其智，难免死钟室；霸王以鸿沟为信，终有垓下之困。主公成齐桓、晋文之霸，则不得不破此五贼；凡有利于重光汉室的，仁义安可制，礼信亦可除——畏惧人言，更是自缚手脚。”

他询问二人，用谁来替代郭贡为好呢？郭嘉说既然孝将军在那儿，那就脆让他上吧；是勋说去疾之才亦堪大用，可以去接替郭贡。曹听了连连摇：“是皆我兄弟也，自表兄弟为刺史，恐有议啊。”

所以他今天就试试郭嘉，看他是不是跟曹一样，都藐视传统的德礼法，所以才遭人骂。只可惜郭嘉既没有站来，义正辞严地呵斥说宏辅你这么开玩笑不合适，也没有跟着曹笑到差儿背过气去，就光跟这儿“呵呵呵”的敷衍——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是勋实在是瞧不来啊。

曹听了一拍大，说那好，就是他了——前几日文若也跟我提起过袁涣来着，但说还没有他合适的位置，这回行了，我这就让文若去请他山。

笑过之后，当然还要研究正经事儿。是勋就翻近年来仕朝廷的官履历来翻查，瞧瞧有没有什么线索。结果，嘿，还真给他翻着一个：“故司徒、陈国袁滂有名涣，前除谯令而不肯就，不知如今何在？”

是勋微微一笑，摇了摇。他心说这是《宋稗类抄》里的笑话，你们当然听不懂，且等我来解释：“所谓‘五贼’非他，乃‘仁义礼智信’也。”曹就迷糊，说这是五德啊，怎么变五贼了？

是勋心说这都什么光景了，你还执著这些？果然心中五贼未破。别的事儿他不清楚，当初在青州呆过，青州的事可是门儿清：“前此刘景升表北海孙嵩为青州刺史。刘表为宗亲、天下大儒，尚不守其旧制，主公又有何惧？”

曹说是了是了，宏辅一定是指的这个，没办法啊，我就是这么一个情绪化的人，**也很烈——虽说不求华厦、金玉绢帛，可是见了漂亮女人就迈不动儿（是勋心说见了权力你丫也迈不动儿吧）——这病也真不易破。

郭嘉是陈留人，就跟陈国挨着，当下给了答案：“在家隐居。”是勋就建议说：“可使郭贡举为茂才，然后即取郭贡而代之。”这位袁涣袁曜卿那也是《魏书》上有传的人，又好，挑他当豫州刺史再合适不过啦。曹还在犹豫，说袁曜卿就是豫州本州人，表他当豫州刺史，是不是合适呢？

是勋瞟了郭嘉一，故意把语气放轻松，半调侃地说：“主公五贼不破，霸业艰难啊。”曹听了一愣：“何谓五贼？”郭嘉也沉：“我知伤稼禾者有所谓五贼，又听说伤脏腑者，有‘喜怒哀乐’五贼…”

是勋心说你瞧吧，最终还是荀彧夹袋里的人。

曹是个喜笑无忌，经常耍宝的人，是勋跟他开这玩笑，那是一儿坏也没有啊，反而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再说了，虽为玩笑，其中蕴的意，却足以使人静思后一脊背的冷汗直。可是倘若荀彧这类世家弟，或者玠这清廉方正之士在场，是勋也是不敢这么胡言的——那不是找骂呢嘛。这会儿除了曹，只有郭嘉一个听众在场，所以他琢磨着试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