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您是？”

明礼看这大嫂打扮虽然寒碜，言谈却颇为文雅，不像那等无聊生事之人，倒也去了几分不耐。再看这大冷天，还带着这么个小女孩过来，穷苦人家，哪个人没个三灾五难的，便也没有多作为难。而且这小女孩长得也颇为讨喜，眉清目秀的，甜甜的笑容，可的脸，虽说比起家中的几位小，在相貌上可能略逊一等，但胜在十分有亲和力，让人见之便心生喜。见她向自己笑，便忍不住了也回了个笑脸。

听到这里林嫂才住了嘴，脸带同情：“又是哪家的可怜人，唉，这年月，虽说比起前些年光景要好些了，可日过不下去的穷人还是不少啊。不过，夫人一向挑满五十个就不再收了，这是规矩，要不然，那些同行的婆们又要来碎嘴了。加上昨儿来的那个，今年已经收满五十个了。”

扬州城里像她们这样的人家不下百家。但金夫人和陈夫人看人的光最准，调教姑娘的手段最为明，每回养成的姑娘不论是容貌、情、才艺都是一等一的，卖的价钱都是天价。但金夫人的风评最好，而陈夫人的风评就差了很多，不过，大分养瘦的人家均是如陈夫人那般，倒也算不上恶就是了。

林嫂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明礼则留在原地等候消息。

“我跟金夫人是同乡，以前是邻居。能帮我传个信吗？就说秀娘有事求见。多谢小哥了。”

“好，多谢小哥了。”秀娘这时才松了气，听人说宰相门房也算个官儿，还担心这月娘现在也是发达了，自己又没个打的钱，不要连个门都不去。手里只剩两个铜板，那还是坐车回去的车费，还好这个小哥肯行个方便。

听了林嫂的转述，篆香也是心下戚戚：“也罢，嫂您就在这里等我的消息吧！”说完款款往屋里行去，门外两个小丫赶打上帘，让篆香去。

“大嫂您先且等一会儿，待我去向夫人回个话。”

明礼又关好了门，转向内院行去，走到一垂门前，上了几个台阶，明礼瞧见今天却是林嫂和陈嫂在看院门，便上前：“烦哪位嫂给传个话，就说夫人有个叫秀娘的同乡前来拜访，说有事想要见上夫人一面。”

“那是夫人见皎儿小姿容绝代才破例收下的。像皎儿小那样的颜，不要说是一般的庸脂俗粉了，就是现在被称为扬州第一人的柳月儿差的也不是一半。只是容颜再好，才情再又怎么样？了这门，也只有给人妾，一辈也抬不起来的命。唉，算了，拼了挨一顿骂，我去问问吧！好歹卖到咱夫人这里来，辛苦是辛苦，可也比卖到那无良的陈夫人那伙人手里要啊。”

来到上房，正好看到夫人的侍女篆香托着个托盘，正准备给夫人送心去。林嫂心中一喜，这篆香姑娘可比那尖嘴利耳的玲珑好说话多了。忙迎上前去：“篆香姑娘，请留步。”

金夫人手里的姑娘基本上都可以落个不差的归宿，起码也是清白人家；而陈夫人却不那么多，银得多就成，更有把手下姑娘卖给院的恶习。但她本是一个盐商的遗孀，手阔绰，收养姑娘时的开价要比一般的市价要两倍，故而仍有不少人家愿意把女儿卖给她，却不想想姑娘以后的下场。这世，女儿的命就是贱如草啊。这妇人愿意把女儿带到这里来，显见也是有良心、疼女儿的，她也就拼着挨顿骂个好人吧！

明礼想想那小女孩甜甜的一笑，有些不忍，再次恳求：“就知林嫂最好心了，菩萨都会保佑你的。那小女孩真的很不错，夫人见了也会破一次例的。而且，才多一个，往年不偶尔也有破例多收一两个的事吗？”

“这不是有事想请姑娘给夫人转达一下吗？看夫人是怎么个意思？”接着，林嫂就把明礼的话转述了一遍。

林嫂和陈嫂不知在聊些什么，听了明礼怕话，林嫂笑：“你这个小倒会好人，什么同乡，你哪会儿见夫人有什么同乡来访呢？”

月娘面带恳求地，儿也跟在一边甜甜的笔脸，一脸期待地看着这个大哥哥。外面好冷喔。

篆香闻言停下了脚步，回一瞧，却是看内院门的林嫂，笑问；“看把嫂您急的，什么事啊？我这赶着给夫人们送心去呢，夫人和几个丫婆正在打牌呢！等我把心送去了再来跟您说成不？”

明礼赔笑：“就知嫂是个好人，就帮小问一声吧。那妇人带着个小女孩怪可怜见的，看她样，八成带女儿来卖的。嫂就去回一声吧，我看那女孩不错，不比夫人今年收的人选差。”

金夫人和陈夫人是这扬州城里比较有名的以养瘦为生的妇人。所谓“养瘦”就是先资把贫苦家中面貌姣好的女孩买回后教习，教她们歌舞、琴棋、书画，长成后卖与富人作妾或烟柳巷，以此从中牟利。因贫女多瘦弱，且为了迎合一些富盐商的特殊好，这些女也被刻意饿得消瘦“瘦”之名由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