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哪里去了?”
“黄龚亭乱中逃脱,她只身追下去了罢。”
沈慧薇一惊:“那人武功很高呢。”
“剑神门下,不会败的。你和她日日相处,应该很清楚,不用担心罢?”
“倒不是担心,我只是觉得黄龚亭狡计多端…”
她微微蹙眉,不时躲闪着钟碧泽烫人的眼神,惶然不安,几乎连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确定了。钟碧泽只觉她如此可爱,猛地情热如火,满身血液都似火烧起来,忽然把她一把抱住,耳语:“现在也别提到她。任何人都别提。现在只有你和我。”
沈慧薇猛然一惊,琉璃盏脱手滑落,摔得粉碎,琥珀色汁液泼上貂裘,宛如鲜血:“不要!不要这样!千万不要这样!”
钟碧泽握住她试图用武功来挣扎的手,慢慢俯下身去,滚烫的嘴唇吻住她惊惶冰冷的泪,感受着她全身无处不在颤抖。
“别怕。我必不负你。”
然而她的泪流得更多,钟碧泽不曾抬头,没有看见她惶惑恐惧的神色,恍如末日。
他不容她有机会说。但她清清楚楚地瞧见自己一刻以后的万劫不复。
她有瑕疵。是那个足以致命的瑕疵,是她根本连想也不敢想的噩梦。何况,她明知那个噩梦远远没有结束…地底下的那个可怕的、阴暗的老人,他还在。
他的手臂如此强硬,他的身体如此炽热,然而那样的真切却如一梦,从九天降下的雷火将她卷入,彻彻底底地燃成灰烬。她以为此生此世再无欢乐再无希翼,然而人生却带给她一点点明光。虽然她知道那只是琉璃易碎只是一触击溃的幻,在这以后隐藏着无穷无尽的狰狞鬼域,这一世永难出脱。
跳动的火焰一点点熄灭,天色一分分亮起。
帐篷里还是那两个人,只是,情热如火过后,就象那牛油巨烛燃到尽头,剩下的,是冰冷的灰烬。
钟碧泽震怒。
“民间女子!你这样的民间女子!”他咬牙切齿,受到彻底的羞辱,目中狂怒凌厉的刀锋似要将面前的小女子粉身碎骨!无上尊严!他以无上尊严之身俯就、亲近一个低贱卑微的平民女子,果真如禁军统领川照事前一再警告的结果,再怎么特殊也不能混淆在朝在野,身份是越不过的一道坎。
“江湖女子,谁也不知她来路。”川照轻飘飘的断语他曾以为是刻毒诅咒,然而一切都不幸成真。这个小女子成为他毕生之羞辱。
沈慧薇不能抬头。从他抱住她的那一刻起,她便不能抬头,不可抬头。她只埋着脸,任凭钟碧泽的怒火似九天之上的雷霆,隆隆而下。碧泽、碧泽…为什么命中的魔星会是他呢?
他不会原谅她。他那样的霸气,君临天下一般的睥睨众生。他是无法忍受那样的瑕疵所带给他的刻骨耻辱,和前所未有的打击。所以,她注定了只是在双重的噩梦中毁灭。
“看着我,你看着我!”他暴怒地扯住她的发,逼使她抬头,眼色沉沉“是谁派你过来的?竟敢这么…下贱地引诱我,倒底有何用心?”
用心?——痛哭着的少女忽然呆住,不能置能地望着眼前那个突然变得陌生的人。
“如果不说,我会把你丢进刑部大牢。“他冷笑“反正,你这种女子,百死有余。”
她被重重地摔到地下,募然,那痛彻心肺的悲凉也冷下来。她猜到他不可能会原谅她,但是仍然没能猜到的是他会如此来看待这件事——没有恩,便是仇?
眼角的泪珠仿佛在霎时凝住,一阵阵如水悲凉浸骨寒肌的把她淹没。钟碧泽无端也是一惊。恨恨盯了这个让他最终狠不下心肠的女子一眼,募然甩开脚步,从她身畔跨过,头也不回地去了。
这以后她没再见到他。钟碧泽并没更进一步为难她,甚至也派人过来加以照顾。但是一日之前还深受眷顾的女子的转瞬失宠,任何人都一眼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