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清云

朔风漫卷，万wu凋瑟。

山脚下，这是一个在战争中遗弃不久的村子，疏疏落落十几hu人家，到chu1有火烧过的痕迹，房塌梁倒，人烟俱失，满目苍痍。

沉重迟缓的脚步踏着jianying的积雪艰难而行，暴风无情嘶吼，裹着年迈苍苍的老人shen躯。在气冷得足以使人的血ye结成冰块，但是这个老人tou上却冒chu腾腾热气，豆大的汗珠从布满皱纹的额tou滴落。

然而无论走得多么艰辛，老人脸上却是洋溢着幸福和满足的微笑，视若珍宝般地jinjin抱住怀中的一个罐子，小心翼翼护着它。

他朝一所被火烧掉一半的砖舍走去，比起村子里绝大多数以茅屋为主的建筑来，看样了这砖舍原是此地的小康人家，却也在战争中和其他事wu一般被摧毁了。

老人轻轻推开木门：“龄儿！龄儿！”一面瞪大yan睛，努力适应内外光线的差异，很快看见地上蜷伏着的一个shen衣人形。

“爹！”那个人形动了动，发chu微弱的声音，一面缓缓地爬起来，靠墙而坐“爹，您又chu去了。您不该这样，这么大年纪，还为我cao2劳。”

“没关系，我很开心。”在chu让兵权以后，终于见到这个被藏在废弃村庄里的女儿的皇甫总督，显得心满意足，

“只要有女儿就可以了，zuo父母的本应为儿女cao2劳，我都十年不曾为女儿zuo过任何一件事，也没有听见你任何一句话了。”

十年来yin鹜而枯涸的yan睛微微shirun：“爹爹！”

“对了，你瞧我多糊涂，我找到好东西呢。我今天居然找到了一hu人家，他们居然还有一tou羊，你看，这是我讨来的热气腾腾的羊nai呢！”

总督象捧至宝一样地把罐子捧到女儿yan前，然而，他的脸se僵住了：“这…”一路奔回，虽然极力护着这珍贵难得的东西，罐子里那半罐羊nai还是结成了冰。

“我、我去生火…看看生得起火不…这可是极好的营养呢！你现在正需要！”

皇甫龄忽然起手夺过罐子，一把摔在地上，从碎片里捡起结成冻子的羊nai，一个劲往嘴里sai：“爹，这样就很好。”

总督叹了口气，枯老的脸上尽是痛苦之se：“爹真是无能，让你受这么多苦。”

他视线移到残废女子空dangdang的下tibu分：“这么说，是那个畜牲亲手割去你双足，把你关在见不得人的地方，然后又极尽hua言巧语来骗我！——那个畜牲，他会得到报应的！他不得好死！”

“爹爹，您真不该把那个位子传给他的，我不是之前已将戒指当作信wujiao给一个女孩子，转达我的意思了吗？”

“可是，那个小贼带你来见我，一副情shen义重的样子，你也没半点异常表示。”

“这是因为我被他guan下药去！那个时候我一切都是shen不由主，包括我的表情和动作，可我心里却是明白的！爹，我有多么着急，怕你上他当，最终还是被他得逞了！”

“其实我并非毫无怀疑。但是女儿啊，我等不及了。他说只要传位，我就可以天天和你在一起了。唉，龄儿，我八十岁了，荣华富贵俱已享尽，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儿女亲情更重要了。”

“但爹爹，那个畜牲他不会放过我们，他gen本不是人，不会让我们好受的！爹爹一旦失去权力，也只能任其宰割。”

“放心罢。”老人风霜清奇的脸突然绽起笑容，浑浊的yan睛里闪过一丝狡狯“你爹也不是任由宰割的人呢。即使我现在不让位，也不可能占着那个位子太久了。皇帝猜疑日重，对于各地分散兵力的注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不让位，迟早也要面对皇帝，这会给全家带来莫大灾难。这zhongmingan的状况只有那个小贼利令智昏，他才看不chu来，或者，他野心膨胀到自以为有能耐里通外国、平步登天呢！嘿嘿，比起皇帝，他差着远呢，现在他自shen难保！”

皇甫龄一震：“爹，这是怎么说！”

“小贼一拿到兵权，立刻联合其他几个蓄意作luan的总督，和不知从哪里潜入大离国境的瑞芒jing1兵，由西线大元帅川照率领，准备趁着国力空虚之时北上，qiang占京畿呢！不料，川照是皇帝zuo下的tao，此人hua了十几年的功夫zuochu通敌的样子，甚至让瑞芒得到不少实惠，谁都不会想到这是皇帝一手安排。哈哈…结果是除了京营以外，山里还藏着几万jing1兵，一夜之间，兵败如山倒。而瑞芒的损失更是惨重，川照派人找到了那条秘dao，设法引起雪崩，把瑞芒屯着的几万骑兵生生压死在秘dao里！这是一场辉煌的胜仗啊，瑞芒折损数万jing1兵，来年无力再战，而朝中反叛力量由此彻底扫空。”

“是吗？这么说，那个人…那畜牲也被杀掉了？”皇甫龄不关心如此惊天动地的变化，只尖声追问。

“这个…我没听说…多半如此。嘿，自以为掌握了最佳时机，刚拿到兵权就敢这么zuo，这小贼反正死定了。”

总督安wei地拍拍女儿“总之不要担心这个人了，等战事一结束，我们就回故乡去，爹在那里早已准备妥当，女儿，你以后再也不会受苦。”

“是。”皇甫龄垂下yan睑，一zhong凶恶的光在那低垂的yan里闪动着，就象是饿极了的野兽所发chu的凶狠的光，不亲手把猎wu追缉到，送进嘴里吃掉，决不甘休。

那个恶贼害苦她一世，即使丧了命，却不是她亲手报仇，也是永远的遗憾。皇甫龄一生与毒wu为伴，十年来不见天日饥餐人rou渴饮血的生涯更令她一颗心里除了刻骨仇恨以外装不下任何东西。亲情和友爱…仿佛九天重重yin霾以上的东西，这一辈子都距离她太过遥远了。

“要报仇，我要报仇。”望着父亲开始忙忙碌碌的背影，她在心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他才不会死，我知dao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