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陛下宣殿下觐见，殿下请随老来罢。柳东河被李贞这么一打搅，登时便醒过了神来，忙不迭地躬应了一句。

天已渐黑，大雨将至，两仪殿中早已亮了灯，将偌大的殿堂照映得透亮，只是素白的招魂幡、飘的白纱巾却令整个大殿气沉沉地，显得无比的森，一硕大的楠木棺材摆放在大殿的中央，更是令大殿里的气氛压抑得令人不过气来，然则一代大帝李世民却似乎一无所觉般地端坐在灵堂侧面的一张蒲团上，微微低垂着，双半张半闭地端坐成一座雕像，哪怕是宦官们前来请示用膳的许可，也不曾见到李世民有所反应，一张原本神采奕奕的脸，此刻在昏黄的灯光照影下，显得格外的憔悴与苍老二十天了，整整二十天了，自打李世民回到京师至今已是半个多月过去了，可李世民却始终不曾上过朝，每日里理完公务，便即默默地坐在李治的灵堂上想着心思，可却无人知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也没人知晓李世民为何时至今日尚不下令调查太的死因，诸大臣们既劝不动，也不敢多劝该吊唁的早已都来吊唁过了，该谏的也早就已经将该说的理都摆明了，可李世民却浑然不加理会，每日依旧在这灵堂上默默地端坐着。

启奏陛下，越王殿下在外候见。就在李世民低沉思的当，内侍监柳东河从殿外急匆匆地走了来，快步走到李世民的前，躬着，低声地禀报了一句。

儿臣愿为父皇戎守四方，平天下！李贞躬抱拳，一

李贞早就从旭日的情报中得知李世民回京之后无心朝政，时常在李治的灵堂上发呆，也知李世民衰老了许多，可亲见到李世民那苍老的样，李贞还是禁不住鼻一酸，泪情不自禁地而下，抢上前去，一跪倒在李世民的前，哽咽着叩请安：孩儿叩见父皇！

，皇甫袭了父爵之后，便了军，在军中摸爬打了十数年，方升至左金卫郎将之职，前不久才刚调来把守西城门，军伍世家的皇甫向来以承袭祖上之荣光为己任，怎奈在军中混来混去地熬了十几年，却因着运气不好，从未能捞到过一次上战场立功的机会，这一向就是皇甫的心病罢，此际尽对于众手下想调李贞麾下的想法一样是心有戚戚焉，然则却并没有宣之于皇甫虽说在朝中门路颇宽，可也知晓要想让李贞看中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此时京师风云变幻，实不是太早表心迹的时候，面对着众手下的呱噪，皇甫只是静静地听着，默默地凝视着皇城的方向，却始终不发一言，只有睛里闪动着的光芒显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柳公公，父皇可允了么？李贞见柳东河木楞楞地走将过来，心里自是颇为奇怪，不过也没多想，抢上前一步，很是客气地问了一声。

痴儿，朕这不是好好的么，尔能平西域，灭四国，拓地万里，朕心甚矣。李世民慈地看着李贞，拍了拍李贞的肩：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唉，这些年可苦了你了。

父皇，儿臣不肖，未能为父皇分忧，儿臣李贞缓缓地站了起来，一瞅见鬓角上已满是白发，脸上的皱纹也比两年前多不少，再加上这些日以来就没好生休息过，脸苍白如纸，心情激之余，话未说完，泪已淌了满面。

宣。李世民的终于抬了起来，脸上虽淡淡地无一丝的表情，可中却闪过了一光，脸了，只吐了一个字来。

是。柳东河虽是低垂着，可却注意到了李世民中那一闪而过的光，心猛地咯噔了一下，却不敢多耽搁，低声应诺，退了两仪殿，急匆匆地便往门赶去，可心里却远没有表面上那般镇定柳东河服侍了李世民大半辈了，对李世民的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隐约猜到了李世民之所以将李贞从外召回来的用意所在，一想起当初李贞大婚之际，是自己下令将李贞禁在了武德殿中关了近一个月，虽说那是自老爷的旨意，可手的人却是他柳东河不假，再一想到太李治的蹊跷死亡之时他柳东河也是当事人之一，心里便成了一团麻，人都走到了门了，还茫然一无所察。

有劳柳公公了。李贞见柳东河举止失措，心不禁过一阵疑虑，可也没多问，只是客气地拱手还了个礼，漫应了一声。柳东河也没再多废话，哈着腰比了个请的手势，引领着李贞便往两仪殿行去。

望着李贞那健壮大的躯，李世民虽没有开说话，可脸却是复杂至极既有欣又有伤痛，还有几分的内疚与嫉妒，所有的情混杂在了一起，显得格外的诡异，默默了良久之后，站起了来，走到跪伏于地的李贞前，轻轻地拍了拍李贞的肩，语带一丝颤音地：贞儿平罢，来，让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