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外之人并没有表明份，而是沉默了片刻之后，淡然地：“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婢遵命。”王凯见能讨李贞心，哪肯放过这么个好机会，赶着应了一声，提着灯笼便引着李贞走上了通往凝香院的小路——李贞所住的大都护府本是昌王的王所在地，自侯君集破昌之后，王便已毁于战火之中，后在原址上重建为昌城之城守府，自李贞将昌故地整合为大西州之后，城守府便扩建为州府，乃是州刺史秦文华的办公所，而当李贞下令将大都护府搬迁到昌城之后，刺史府又再度扩建，成了占地足足有二百亩的大宅院，其中前院为大都护府办公之场所，而后院则是李贞的越王府，因着李贞只有两位王妃之故，偌大的宅院便显得极为宽松，除了两位王妃各自住最大的东西两院之外，其余十余所院要么空着，要么就是由下人们住着，而那些个歌女、舞姬们也都有着自己的小天地，凝香院便是安置歌女们的宅院之一。

“谁？谁在外？”陈倩娘惊讶地抬起了来，看了闭的房门，忍不住言问。

一起小宦官们闹不明白李贞如此问法究竟是喜是怒，一时间都不敢多言，全都呆愣愣地站在一旁，又是王凯率先站了来：“殿下，婢估摸着该是陈倩娘所奏的，婢在来昌的路上曾听其弹过琴，有些印象。”

“罢了，起来罢。”李贞难得跟边的小宦官们说上一回话，今儿个算是破了例，这么着扯了一阵，原先心里的无名惆怅倒也消散了大半，虽说依旧昏沉沉地，可心情却是好了不老少，笑呵呵地刚抬脚打算往明月公主的院走去，却突然被一阵随风飘来的乐曲声所引，这便立住了脚，细细一听，却是一首凄婉的《胡笳十八拍》，弹琴之人手法娴熟不说，其意境也表达得十分到位，似由心所奏，只是隔得远了些，听得并不十分真切。

“蔡女昔造胡笳声，一弹一十有八拍，胡人落泪沾边草，汉使断对客归。”叹息声中，一个带着磁的声音突然在房门外响了起来，霎那间令陈倩娘心弦猛地一颤，抚在琴上的手指不由地一，一连串的颤音响了起来，宛若在为这首绝句伴奏一般。

李贞对其的忠心和能还是很赏识的，此番虽猜破了王秉和的小伎俩，李贞倒也乐意成全一、二的，这便笑了一下：“尔既是王总所荐，那就留在本王边好了。”

宦官也是有等级之分的，无论是在中还是在王府，但凡能接近主的宦官，其份地位自是比其他人等要上几分，里就不说了，光是越王府里大小太监加起来也有一、两百之多，真能挤到李贞边的也就只有那么寥寥数个而已，虽说李贞不怎么理睬这些小宦官，也没怎么给他们权柄，然则，这起小宦官毕竟是李贞边听用之人，走去的份自是不同凡响，满王府的宦官们无不为此争破了，王凯能得到这几日表现的机会，可以说是其叔担了不老少的风险的，此时听得能正式调到李贞边，简直快乐昏了，忙不迭地跪倒在地，磕着：“多谢殿下厚，婢定当效死以报。”

“殿下，陈倩娘乃是官宦之后，其父曾任杭州司，后因犯了事，被罚没家产，家眷也被打了乐籍，由‘燕记商号’从江南采买而来，婢此番便是与其同行，现就住在东边凝香院里。”王凯甚是能观颜察，见李贞似乎心动，忙不迭地解释了一番。

是他？竟然是他！陈倩娘听了来人的声音，心猛地动了起来，这满天下能随便是绝句的，除了越王殿下更有何人，陈倩娘激动地起走到了房门前，却又矜持地停了下来，双手绞着衣角，咬着，双颊通红地低着，一

一盏昏黄的孤灯燃于桌角，一清香置于几上，轻烟袅袅中，玉指轻拨，琴声沥沥而，玉人黛眉轻皱，如玉般的脸庞上散落着丝丝愁绪，一双迷人的丹凤中有着几许的迷茫，几许的惆怅，更多的则是思乡的伤，琴声转折间，一曲终了，余音渺渺中，玉人儿檀轻启，一声悠长的叹息从鲜的双间，又怎个缠绵惆怅了得？

“陈倩娘？”李贞中无意识地念叨了一句，却怎么也想不起此女的来历及样貌。

李贞本并不算多通乐理，也没那么多的时间去钻研其中的奥秘，可因着为皇之故，对于琴却是练习过的，一手古琴也很拿得手，虽说平日里忙于政务，疏于此，也无暇去欣赏后院那些歌女乐手们的彩表演，若是往日里听到了此等琴曲，自也不会有甚别的想，可这会儿心中本就有些惆怅之，再被这琴曲一勾，好奇心便起了，看了看乐曲传来的方向，皱了皱眉问：“此曲何人所奏？”

“哦？”李贞抬看了看东西两院，犹豫了一下：“前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