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发三辅近县兵，司隶二千石以下，丞相兼将，速平…长安反！”天满腔怒火，每一字都仿佛是从嗓挤来的，书写诏令的御史颤抖着，记下皇帝所说的每一个字。

“御史何在？书诏！”天厉声大吼，侧厢等候的御史踉跄着奔到天帷幄旁的书案边，一手提笔醮墨，一手了一块空白的尺一板，准备听皇帝述，记录诏令。

刘弗陵仰起，看着父亲严肃的神，中却毫无畏惧，瘪了瘪嘴，不甘心地：“阿母与阿姆（对母的称呼）都说，弗陵若是了错事，阿翁就会很生气很生气的！弗陵第一次看阿翁这么生气，就连上次弗陵打翻了阿公的墨盒，阿翁也没有这么生气！”

天几近暴怒地质问可怜的长史，让那个本来只是装三分惊惧颤栗的大吏真正哆嗦起来，血尽褪的双颤动了半晌，才结结地说一句完整的话：“丞相未敢声张…太…太奉诏省政，丞相不敢言…更不敢发兵！”

“为什么？”天从幼手中扯自己的佩绶，示意他认真回答自己的问题。

虽然因为同样的原因，朝野内外对皇帝幼的血统不无猜疑，甚至不乏恶毒下的说辞，但是，这一切都丝毫不影响皇帝对幼几近炫耀地表示喜。

霍光只觉得一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手足冰冷，僵得无法动弹，直到天的怒吼让他一个激灵彻底回神——“丞相在什么？为什么不立即调兵平！”

刘弗陵正在认真地整理父亲腰间黄赤六采的绶带，听到父亲的问题，也没抬，便不假思索地回答：“太哥哥一定了错事！”

虽然看上去年纪稍大，但是，毕竟只有四岁，这么长一段话说完，刘弗陵便有些脸发白，让天不由怜惜地轻他的。

霍光一愣，就听金日磾冷笑：“他的步极稳！本不是惊惶无措！”他是匈休屠王的王，对这些行动上的判断是极有把握的！

——若非如此，一向猜忌心极重的天不可能对幼的血统毫无怀疑！

火上浇油的回答让天一把推开幼，拂袖而起：“情急若此，还秘不声张？丞相无周公之风矣，周公不诛、蔡乎！”

向钩弋夫人招了招手，待其走近，天便伸手接过幼，将他揽在怀中，神也稍稍缓和下来，稍显勉的淡淡笑容：“弗陵知你的太哥哥了什么吗？”

当然，那些猜测对天近臣来说只不过是庶民无聊之下的荒唐想法——诸皇中，反而是刘弗陵的容貌最像当今天。

“陛下，丞相长史门请谒。”公车司令的急报打断父间的温馨时刻。

看着一狼狈的长史跌跌撞撞地奔紫殿，金日磾微微皱眉，对霍光轻声耳语：“装的！”

如此健壮，自得之余，自然是十分欣喜。

“是的！阿翁很生气…很生气…”天低声轻喃“你的太哥哥让阿翁很生气啊…”恍然失神的天却让不晓事的刘弗陵有些困惑了，但是，接到站在一旁的母亲的示意，他仍然不得不贴到父亲怀里：“…阿翁…”

天的话音方落，殿外骤然响起一个尖利的声音，陌生又熟悉，伴着重重叩首的闷响：“陛下，太断不会行大逆之举的！臣请陛下三思！”

——不能不说，这其实才是赵婕妤最幸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