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春天,浙江省淳安知县洪英明听说新任知县海瑞要来接替他,就忙着准备宴会和礼物。准备好了,他问手下人:“你们还没打听到海大人什么时候到吗?”“已经按大人的吩咐,派人到几个路口等着呢,可至今还没见到海大人的影子。”手下人回答道。
“奇怪。按着日程,海大人应该早到了呀!”洪知县自言自语地嘀咕着。海瑞的为人,洪知县早有耳闻:性情刚正,敢作敢为。谁要是犯在他手里,甭想好过。洪知县觉得应该好好把海瑞欢迎一番,给他留下个好印象,以后的事就好办了。于是,他吩咐说:“你们快检查一下宴会准备的情况,也替我准备一份重重的礼物。我现在就去十里长亭看看。”正说着,有人前来报告:“海大人到!”“啊!怎么说到就到了?”洪知县大吃一惊,急忙跑出去迎接。
洪知县哪里想到,海瑞几天前就到了淳安,正在乡下私访哩!他了解到乡间被暴风刮得房倒屋塌,百姓都挤在茅草棚里,十分惨。有的百姓离乡背井,到外地谋生去了。更令人气愤的是,一些贪官污吏,在发放救济粮款的时候,乘机克扣。“这不是喝百姓的血汗吗?”
海瑞觉得这件事必须马上处理,就急忙换上官服,抄小路朝淳安县城赶来。
洪知县见海瑞风尘仆仆的样子,又是打拱,又是作揖。可海瑞心里有事,顾不上多说客气话,就对洪知县说:
“洪大人,有件事能不能尽快办一下?”
“什么事?请讲,请讲。”
“马上拨一批粮食,派专人发给受灾百姓,不许任何人从中克扣。然后,把逃亡在外的百姓召回来,开荒种地。”“好,好。一定急速办理。”洪知县连连点头同意,并立刻命令县衙的官员去办。
洪知县把海瑞一家人送到早已安排好的住处。海瑞看了看屋内豪华的摆设,摇头说:
“听说以前新官到任,都要大宴接小宴迎,还要送很多礼物。我现在正式告诉诸位,从今天起,不要再办这类铺张的事了。”
“对,对。”洪知县满口答应,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一件“人命”案
一天,海瑞正在仔细批阅公文,一个随从进来报告:
“门外有人喊冤。”“把他带进来,吩咐升堂。”
海瑞来到大堂刚刚坐定,衙役带进来一个壮年男子。他连哭带叫,直喊冤枉。
“有什么冤枉,慢慢讲,不要哭叫。”海瑞冷静地说。
“小人名叫胡胜荣,哥哥胡胜祖被本村的邵时重,活活打死了…求老爷做主,为小人报仇。”
海瑞命令衙役把胡胜荣带下去,立刻派县丞(协助县令办事的官)汤用领着几个衙役去验尸。
汤用到了胡家,见死人脸上有一大片血迹,还有股难闻的气味,连忙捂住鼻子,没有细看,就让胡家的人把尸首入棺了。
再说海瑞刚刚派走汤用,又觉得这是人命关天的大案子,应该亲自去看看,才能心里有数。于是,他换上便服,也到胡家来了。在胡家门口,正碰上刚出来的汤用,他就急切地问:“验过了吗?”“验过了。胡胜祖的确是被人打死的。我已派人把邵时重带来了,请大人审问。”海瑞沉思片刻,低声说:“刚才在村口的地头上,我听村民们议论这件事,都在替邵时重打抱不平,说他冤枉。可见事情并不简单,还是慎重点好。”说完,海瑞就带着汤用等人又来到胡家,叫把尸首抬出来重新检验。海瑞不顾难闻的气味,走近尸体,仔细察看,并吩咐衙役道:“把血擦去,看看伤在哪里。”
胡家人急忙上前阻拦,海瑞厉声说“你们已经报案,还怕验尸吗?”衙役们擦了半天,脸上的太阳穴处露出一块黑红色的硬皮。海瑞再次上前察看,这块硬皮,既不是伤迹,又不是挨打后淤血形成的紫痕。“这不是在人死后涂上朱红而烧成的硬斑吗?”海瑞凭经验,心里判断着。然后抬头瞪了胡家人一眼。这下可把胡家的人吓坏了,站在那里连大气儿也不敢出。“把有关系的人全都带回县衙!”海瑞愤怒地说完,就先走出了胡家的大门。审问后,真相大白了。原来胡家兄弟与邵时重为争夺一块山地,结了仇。胡胜荣趁胡胜祖刚刚病死,就制造了一个假象,诬告邵时重打死了他哥哥,想借机把邵时重致于死地,夺得那块山地。海瑞审理完毕,马上宣布:邵时重无罪释放,胡胜荣犯了诬告罪,逮捕下狱,依法处治。
智斗权豪
一天,浙江总督胡宗宪的儿子由杭州回家,路过淳安县,住在驿站里。他仗着父亲的官势,耀武扬威,为非作歹,一会儿嫌住的地方差,一会儿嫌吃得不好,一会儿又要好马替他驮财宝。驿吏没满足他的无理要求。这位胡公子就让家奴把驿吏捆起来,倒挂在房梁上。
海瑞知道以后,立刻赶来,见此情景,生气地喝道:“大胆!快把人放下来!”他看见满屋子贴着封条的大箱小柜,就让衙役全部抬到门外,一一检查。附近的百姓都来看热闹,海瑞就当着大家的面说:“这个歹徒,竟敢冒充胡总督的公子,招摇撞骗,败坏总督的声誉!”他又指着翻检出来的东西说:“你们看,这个歹徒不知从哪里偷盗来这么多金银财宝,布匹绸缎,还冒充胡公子,真是可恶。”海瑞宣布,把这些东西没收充公,把这个歹徒送县衙严办。围观的百姓听了,兴高采烈,拍手叫好。
事后,海瑞给胡宗宪写信,报告了事情经过,还说:“我这么办,完全是为了维护您的声誉呀!”
胡宗宪接到信,真是哭笑不得,心疼儿子,又不好怪罪海瑞。眼看着儿子出了丑,可一点办法也没有。
有一年,海瑞听说左副都御史鄢某卿到江南各地巡视,借机敲诈勒索,搞得沿途各地鸡犬不宁。他就给鄢某卿写了一封信,说:“淳安城小民穷,容不了您的大驾。您别到这儿了,还是绕道去别的地方吧!”鄢某卿看了信,气愤地自言自语:“哼,小小的知县,敢挡我的大驾。我非去淳安不可!”
海瑞听鄢某卿真的来了,就带人去见他。两个人一见面,鄢某卿就耍出威风,吓唬海瑞说:“难道你不知道本钦差有斩杀地方官的尚方宝剑(皇帝用的宝剑,尚也可写成“上”)吗!”“钦差虽有利刀,但不能随便斩杀无罪的人。”海瑞从容答道。“住口!哪有这样无理的知县,给我推出去斩首!”鄢某卿吆喝着。“杀我不要紧,但请大人让我把话说完。”“快说!”海瑞镇定地说:“钦差大人这次巡视江南,事先已经发出告示,自称‘素性简朴,不喜奉迎。’可实际做得怎样呢?每到一地,大摆酒席,每席都得花三四百两银子。大人坐的是十六人抬的大轿,还要十二个美女拉着彩练,在前面引路…”海瑞说着,看见鄢某卿紧咬牙关,脸上暴出一道道青筋,像要发作的样子。他不害怕,继续往下说:“大人来淳安,一个人出使,怎么用得了二十八只船呢?我派人打听过,大人在杭州的时候,大小船只有二十只。离开杭州又增加了八只,这些船只都装的是什么呢?大人敢当众打开吗?”鄢某卿听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本想狠狠治一治海瑞,可又怕暴露了自己,只好说:“好了,好了,你厉害,我惹不起你。我离开你们这淳安城算了!”鄢某卿在淳安什么也没捞着,还碰了一鼻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