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限没怎么注意听，随意嗯了一声。然后目光转到顾锦朝上，对她说：“你来得太慢了。”

顾锦朝望着自己的二妹，直到车的细布帘合上。她还想打长兴候世的主意，要讨好人家不成？她倒是觉得，像叶限这人，不理他就是对他最大的讨好。

叶限偏偏迟钝了，装锯嘴葫芦半天不吭声，转看影上雕刻的麒麟踏云去了。锦朝不想站在这儿，父亲他们应该就要来了，还不如去车上等着。她正要转上车，谁知叶限又拉住了她的衣袖。

锦朝本不想当着叶限的面拆画，要是画得其丑无比，他丢了面更是要记恨自己了。无奈顾锦贤想看，她便把画卷展开，上面画了两只嬉戏的球一样的猫，正在瓜藤下扑蝴蝶。

叶限淡淡：“是锦贤要去看…也没有上山去。”

顾澜也看到锦朝走过来，向锦朝请安后，便笑笑不再多说，上了自己的车。

顾锦贤凑过来直看着他，叶限便瞥了他一：“你还要什么？”

叶限：“我送你两只猫，用来和你那只作伴吧。”

顾澜正和叶限说：“听说表舅昨天去慈光寺看猴了…”

顾锦贤拼命向他使，昨天说好的赔礼歉，他可不能睡一觉就忘记了！

说完不再理会他，转上了车。

他的袖里一个长长的卷轴，叶限把卷轴放到她手里。

顾锦贤想了想，又说到：“不说画的问题，你这算是歉吗！”

叶限着跟她说：“令妹实在太善谈了。”

影停着六辆青帷车，小厮拉着缰绳站在前面。天还早，薄薄的光洒在影凹凸的浮雕之上，却已经有人站在那里了，锦朝仔细一看，发现是顾澜和叶限、顾锦贤，和一帮簇拥他们的丫书童。

“描摹状，有何难的！”叶限不再跟他说话，也转上了车。

是了。

叶限很奇怪地看他们一，慢悠悠：“送金银太俗气，送玉太矫情，送别的又不上我们表侄女的份，我思来想去觉得我的字画最合适。”

叶限简单回答：“墨宝。”顿了顿又补充“我的画，送给你赔礼歉的。”

叶限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顾澜穿着一件茄璎珞纹缎衣，八幅浅绿的湘群，看起来容光照人的。她本不恼叶限的理不理，继续笑着：“慈光寺我也常去，倒是不看猴。听说是寺庙的僧人养着给香客看的，长得胖胖的，躲在笼里一动不动，除非你要喂它东西…”

顾锦贤先看到她，便一喜：“大堂妹过来了！”拉她过来说话。

顾锦贤凑到锦朝旁边：“堂妹快打开看看，我倒想知他画了什么。”

锦朝都不知自己该怒还是该笑了，她把画卷起来随手给了旁边的青蒲，行礼：“谢谢表舅盛情了，既然有了您的墨宝，抱朴有猫相伴，应该不会怪您了。”

顾锦朝啼笑皆非，哪有送自己的画给别人赔礼歉的！他又不是书画大家、江南名士的，他的画能值几个钱，还不如倒腾了波斯猫给她！

顾锦朝疑惑问他：“这是什么？”

顾锦贤抓了抓，问他：“你不是没跟着学士学画画吗，也能画得这么好…”学士便是翰林掌院学士，叶限的外公，难得的长寿，如今已有七十多了。叶限岂止没学画画，家里的西席是学士的得意门生，如今官居大理寺少卿的施元给他授课，他都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

顾锦贤也笑了。

第二天一早起床，锦朝照样和昨天相似的装束。几个丫拿了杌、心、扇等件，跟在锦朝后去了影。

锦朝笑：“她只是觉得和表舅投缘而已。”

猫侧着脑袋看蝴蝶，活灵活现的。旁边还写了猫趣图三个字，不是一般读书人用的台阁，而是工整严谨的大篆。运笔有力，反倒有苍然的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