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羽缓缓起，裣衽为礼，厅上凝滞片刻后，顿时采声大作。

最初三首，是大家都熟知的古曲《关三叠》、《平沙落雁》与《渔樵问答》，但正因为是熟曲，更能显示人的技艺是否达到炉火纯青、乐以载情的程度。如羽这样的乐艺大家，曲误的可能基本没有，洋洋畅，引人境，使闻者莫不听音而忘音，只觉心神如洗，明灭间似真似幻。

三首琴曲后，侍儿又抱来琵琶。怅然幽怨的《汉秋月》之后，便是清丽澄明的《江月夜》，一曲既终，余音袅袅，人人都仿佛浸明月江的意境之中，悠然回味，神思不归。

清未罢，羽秋波轻闪，如葱玉指重丝弦，以曲映诗，以诗衬曲，两相合，仿若早已多次演练过一般，竟无一丝的不谐。曲终绝后，满堂寂寂，羽柳眉轻扬，声“酒来”侍儿执金壶玉杯奉上，她满饮一盅，还杯于盘，回手执素琵琶当心一划，突现风雷之声。

“此游戏名为‘听音辨’

看到大家都注意到羽已经场，莘三姨便悄然退到了一边，坐到侧廊上的一把椅上，无言地关注着厅上的情况。

一听说还有余兴节目，客人们都喜望外，立即七嘴八应：“愿意！愿意！”

与莘三姨方才的笑语晏晏不同，羽场后并无一言客串场，调好琴徵后，只盈盈一笑，便素手轻抬，开始演乐。

“今夜便只闻这最后一曲，也已心足。”萧景睿不自禁地连饮了两杯，叹“十三先生此曲狂放不羁，便是男儿击鼓，也难尽展其雄烈，谁知姑娘一介弱质，指下竟有如此风雷之，实在令我等汗颜。”

为妙音坊的当家红牌，卖艺不卖的羽绝对是整个螺市街最难求一见的姑娘，尽她并不以貌著称，但那只是因为她的乐技实在过于耀，实际上羽的容颜也生得十分，柳眉凤，玉肌雪肤，眉宇间气质端凝，毫无弱之态，即使是素衣荆钗，望之也恍如神仙妃。

“你能有此悟，亦可谓知音。”梅长苏举杯就，浅浅啄了一，目光转向台上的羽，眸微微一凝。

“呜…”演乐厅内顿时一片失望之声。

这柔柔的声音隐于堂下的沸然声中，本应毫无效果，但与此同时，云板声再次敲响，如同直击在众人一般，一下便安定了整个场面。

只是短暂的视线接，羽的面上便微现红，薄薄一层，更添情韵。在起连回数礼，答谢厅上一片掌声后，她步履盈盈踏前一步，朱笑，轻声：“请诸位稍静。”

虽然从未曾登上过琅琊榜，但无人可以否认，羽确是人。

言豫津心神飘摇之下，手执玉簪，击节：“江连海平，海上明月共生。潋滟随波千万里，何江无月明？江宛转绕芳甸，月照林皆似霰。空里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

“十三先生新曲《载酒行》，敬请诸位品鉴。”

莘三姨虽是徐娘半老，但仍是风韵犹存，游走于各座之间，科打诨，所到之无不带来阵阵笑。众人被引着看她打趣了半日，一回神，才发现羽姑娘已端坐于琴台之前，谁也没注意到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

“各位都是时常光顾妙音坊的熟朋友了，拜托给妈妈我一个面吧，”妙音坊的当家妈妈莘三姨手帕一飞，笑“姑娘上就来，各位爷用不着摆这样的脸给我看啊。”

只此一句，再无赘言。乐音一起，竟是金戈冰河之声。狂放悲怅、激昂铿锵，杂而之，却又不显突兀，时如醉后狂，时如酒壮雄心，起转承合，一派疏，在乐符细腻的古曲后演奏，更令人一扫痴迷，只觉豪气上涌，禁不住便执杯仰首，浮一大白。

“今日上元佳节，承蒙诸位捧场，光临我妙音坊，小女甚荣幸，”羽眉带笑意，声如银磬，大家不自禁地便开始凝神细听“为让各位尽，羽特设一游戏，不知诸君可愿同乐？”

众人的目光纷纷向云台左侧的望去，因为以前羽姑娘少有的几次大厅演乐时，都是从那里走来的。果然，片刻之后，粉裙裾现在幕边，绣鞋尖角上一团黄绒球颤颤巍巍，停顿了片刻方向前迈，整个影也随之映大家的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