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苏冷笑一声：“你现在已无成功指望，若还对豫津有半分愧疚之心，何不早日回？”

梅长苏静默了片刻，淡淡：“侯爷既然对她如此情意重，当初为什么又会睁睁看着她？”

梅长苏并没有理会他的讽刺，仍是静静问：“侯爷甘冒灭族之险，谋刺皇帝，到底想什么？”

“祭礼还没有开始，皇帝的火纸也没有丢祭炉，为何不能回？”梅长苏目光沉稳，面肃然地“你怎么把火药埋去的，就怎么取来，之后运到私炮坊附近，我会派人接手。”

“为什么？”言阙咬了牙“就因为那个人是皇帝。是我们当初拼死相保，助他登上皇位的皇帝。当我们从小一起读书，一起练武习文，一起共平大梁危局时，大家还算是朋友，可是一旦他成为皇帝，世上就只有君臣二字了。我们三个人…曾经在一起发过多少次誓言，要同患难共富贵，要生死扶持永不相负，他最终一条也没有兑现过。登基第二年，他就夺走了乐瑶，虽然明知我们已心心相许，他下手还是毫不迟疑。林大哥劝我忍，我似乎也只能忍，当景禹世，乐瑶被封宸妃时，我甚至还觉得自己可以完全放手，只要他对她好就行…可是结果呢？景禹死了，乐瑶死了，连林大哥…他也能狠心连给了，如果我不是心灰意冷远遁红尘，他也不会在乎多添我一条命…这样凉薄的皇帝，你觉得他不该死吗？”

“你…”言阙目光闪动，狐疑地看了这个文弱书生半晌，脑中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渐渐由激动变成冷“你要放过我当然好，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就算你这次网开一面，就算你手里握住我这个把柄，我还是绝对不会为你的主上效力的。”

“因为我在为誉王效力，你犯了谋逆之罪皇后也难免受牵连。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最好的选择。”梅长苏淡淡“如果我不是为了要给你善后，何苦跑这一趟跟你静室密谈，直接到悬镜司告发不就行了？”

梅长苏扶病而来，一是因为时间确实太急，二来也是为了保全言侯，此时厉声责备，心中渐渐动了真气，声音愈转激昂，面上也涌起了浅浅的红“言侯爷，你以为你是在报仇吗？不是，真正的复仇不是你这样的，你只是在私愤而已，为了一气你还会把更多的人全都搭去。悬镜司是设来吃素的吗？皇帝被刺他们岂有不全力追查之理？既然我能在事先查到你，他们就能在事后查到你！你也许觉得生而无趣死也无妨，可是豫津何其无辜要受你连累？就算他不是你心之人所生，他也依然是你的亲生儿，从小没有你的呵关倒也罢了，这么年轻就要因为你负大逆之罪被诛连杀，你又怎么忍得下这份心？你声声说皇帝心凉薄，试问你如此作为又比他多情几分？”

“又不是特别久远，知有什么奇怪。当年皇长祁王获罪赐死，生母宸妃也在中自杀，虽然现在没什么人提到他们了，但毕竟事情也只过去十二年而已…”

“十二年…”言阙的笑容极其悲怆，微泪光的双眸灼似火“已经够长了，现在除了我，还有谁记得她…”

他句句严词如刺肌肤，言阙的嘴不禁剧烈地颤抖起来，伸手盖住了自己的双，喃喃：“我知对不起豫津…他今生不幸当了我的儿…也许就是他的命吧…”

梅长苏一笑：“我也没打算让你为誉王

言阙抬看他，目光惊诧万分“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淌这趟混？”

“回？”言阙惨然而笑“箭已上弦，如何回？”

言阙定定看了他片刻，突然放声大笑：“我别的什么都不想，我就是想让他死而已。刺杀皇帝，就是我的终极目的。因为他实在是该死，什么逆天而行，什么大逆不，我都不在乎，只要能杀掉他，我什么事都肯。”

“所以你筹谋多年，就只是想杀了他，”梅长苏凝视着言阙有些苍老的眸“可是杀了之后呢？祭台上皇帝灰飞烟灭，留下一片局，太和誉王两相内斗，必致朝政不稳，边境难安，最后遭殃的是谁，得利的又是谁？你所看重的那些人上的污名，依然烙在他们的上，毫无昭雪的可能，祁王仍是逆，林家仍是叛臣，宸妃依然孤魂在外，无牌无位无陵！你闹得天翻地覆举国难宁，最终也不过只是杀了一个人！”

梅长苏的目光看向前方，低声：“为了宸妃娘娘吗？”

言阙全一震，霍然停住笑声，转看他：“你…居然知宸妃？”

语带讥嘲“苏先生如此大才，难怪谁都想把你抢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