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回门是到北边念书，那时候才十四岁，别提多难受了！在门足足赖了一个时辰不肯走，最后我爹生气了，拍了我一掌，我就气呼呼地上路了，”端卿笑“现在想来，多亏那一掌把我撵走了，不然一辈守在家里，能有什么息！”

“正是这么说！”天锡笑呵呵“你也不要讲什么男人女人地分别，在我看来，你比许多男人都能，早该门闯一番，开阔界，那时才另有一番大作为呢！”

若茗低笑了笑，：“真不知你说的是真是假。我有那么能吗？乡下丫，略识得几个字，知一些生意上的琐碎事罢了，这一辈大约也就是在这方寸大小的地方消磨到底，比不得你们，能有什么大作为呢！”

“我们这里乡下有句俗话，说男儿放养，大约就是这个理。”

若茗笑答：“还好。”

天锡拍手笑：“哪里是这个缘故！只因我父亲里，男人只有在外闯才算有作为，我娘耳濡目染这么多年，早将他的话奉为金科玉律，不得我天天在外才显得有能耐呢！我爹既这么说我，自己也力行，为官时不带家眷，辞官后四游学，我家就我一个孩，我在家时还有人陪我娘说说笑笑，我了门她只在家养草，亏她耐得住寂寞！”

端卿笑着，见他两个犹自说的闹，于是在旁静静听着。面上微风来，看看轻舟已穿过几许港汊。

天锡听她说的丧气，诧异：“从来没见过你这样颓丧，是怎么了？女又怎样，怎么不能有大作为？即便是书坊这事，若是全世上的人都买你家的书，读你家的书，难不算一桩大大的成就？难就不算是大有作为？下不说别的，就拿我来说，真要把你家那些事给我，我就傻了，一些也不会。就算是叶兄那样地才识，也不过跟你持平，可见你有多厉害！快别丧气了，打起神，一路上有许多好风景、许多有趣的事等着你呢！”

若茗见他兴致如此之，不觉也被染，稍稍淡了离别的伤，笑：“跟你说话，总让人觉得世间无不可为之事，若人人都像你这样鼓舞振奋，又该是如何一番景象呢？”

听见若茗父女对话，开始只是寻常临别叮嘱，后来又听见说什么娶妻生的，心里好奇起来：怎么这家爹的跟女儿说这些？

冯梦龙笑呵呵：“他们年轻人凑在一起偏有那么多话说，把我晾在一边多时了，叶兄弟，咱俩一拨儿，让他俩自说自笑去吧，咱们也不理他们。”

正说时端卿走过来：“你们说什么这么兴？若茗，坐船还习惯吧？”

若茗勉笑：“我知，只是从来没过门，一时有些舍不得。”

看看将要发，若茗低着，一边拭泪一边上了船。天锡凑过来，笑：“舍不得家里吗？快别伤心了，很快就回来了。”

“也是你行事稳妥，家里人放心地缘故。”

说话时船已离岸，远远见林家夫妇不住摆手送别，天锡笑：“伯父伯母看来是非到看不见不肯回去了。我们家就不一样了，每次我说门，拿起包袱就走，我娘多吩咐一声路上当心，有时候连送都不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