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灭ding之灾

思及往事，梅姨娘不由得声音微哽，背对着拾儿问dao：“没有听错，果真是京城连家的姑娘？”

“没有错，nu婢听得真真的！”拾儿重重点tou。

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禁不住咬牙切齿低低念chu了一个名字来：“云甄夫人！”

拾儿没有听清：“姨娘说夫人怎么了？”她误以为梅姨娘是在说江氏。

梅姨娘听了，也不分辩，只低tou看着地上的残hua吩咐dao：“将东西仔细收拾了，我去去便回。”借口刘刺史不喜除她之外的人接近屋子，这些日子以来，也就没有任何人胆敢不得命令自行进去，所以即便离开一会，梅姨娘也不怕会有人发现刘刺史的不对劲。

她便暂缓了离开的打算，自去重新洗漱一番，收拾一新后去了前tou，以刘刺史的名义，同江氏胡luan说了两句话。

说话间，她的目光，总像是不经意一般，悄悄地落在坐在那吃茶的少女shen上。极年轻的模样，瞧着不过豆蔻之龄，然而年岁虽轻，眉yan间隐隐liulouchu来的盈盈意味，已是极mei。

她用yan角余光瞄着，she2gen一涩，脑海里就再次浮现chu“云甄夫人”四个大字来。

京城连家的掌权人，姿容高贵冷艳，恍若gushe1仙子，很得嘉隆帝qi重。

——那是个活得极肆意，极张扬的女人。

梅姨娘长至如今，只见过她一面。那还是在许多年前。她岁数尚小的时候，曾远远的看见过云甄夫人一yan。

华服高髻，玉容无双，似乎只是轻轻一抬手，那gu气韵就足以叫人艳羡了。但是她心中没有羡慕…

又或者，当年那怦怦直tiao恍若擂鼓一般的小心脏里，也是藏了艳羡之意的，只是她心中的愤恨更加nong1重，又多又shen刻，像是黏稠黑暗的夜空。任何除愤恨之外的情绪。只要一chu现，就会被这gu黑暗给吞噬殆尽，上tou永远没有明亮的星子。

可曾几何时，她xiong膛里的那颗心。也是鲜红而透亮的。那样的干净。没有一丝因愤恨而弥漫的暗影。

裴家遭遇灭ding之灾的时候，她十岁，还是个孩子。仍是天真无邪的年纪。每日里，晨起后去向祖父母等人请安，而后跟着祖父去裴家的hua圃里转悠，跟着祖父学如何培育hua木。母亲说，她将来终究是要嫁chu去的，裴家栽培hua木的技法，原是不应传授给她的，但她生来就有天赋，祖父惜才，故而才愿意亲自带着她教上一些。

父亲也疼她。

疼到何zhong地步呢？

母亲让她跟着嬷嬷学针线活时，她不愿意，母亲训斥女儿家怎可连半点女红也不会，来日嫁为人妇，难dao连一双袜子也不为夫君feng制？手艺如何不论，是否愿意不guan，但这份心意，总是要的。

她嗤之以鼻，不愿意听。

母亲恼火，父亲便chu来打圆场，说不愿意便不愿意吧，裴家的姑娘，会侍弄hua草就足矣，大不了，将来给梅姐儿招赘。

他说得振振有词，又觉自己shen有dao理，兀自笑了起来。

母亲更恼，说见着他们父女俩就生气，摆摆手赶他们走。

她赶忙溜走，可跨chu门去又忧心母亲是真的生气了，遂跟父亲大yan瞪小yan，俩人又悄悄走回去偷看，谁知叫母亲看个正着“扑哧”一声笑了chu来，训她翻过年就是十一岁了，再过个一两年，就能慢慢说亲了，成日里还跟个猴儿似的。

说完又训父亲，没有半分严父模样。

她也一直以为父亲总是笑呵呵的，脾气好，可后来她才知dao，父亲板起脸来，也是极严肃的。

母亲则是反着的，临了临了，一贯较之父亲严厉许多的她，哭得像是泪人儿似的，guntang的泪珠扑簌簌往下落，滴在她的脖子上，像是火烧一样的热，火辣辣的。

xi入鼻腔的空气，亦是一阵一阵的火辣，令人窒息一般的刺痛。

她听见“噼里啪啦”的声响，在耳边变得越来越清晰，她知dao，那是木tou烧毁的声音，一点点从里tou炸开来。

裴家的角角落落里，都是祖父跟父亲平素亲自zhong下的hua木，每一株都是千金难买的珍品。

她听着那声音，心都要碎了。

可yan前烟熏火燎的，她连究竟是哪一株被烧毁了也看不清。

母亲重重推了她一把，在漫天的烟雾里，朝她嘶声力竭地喊：“快跑——”

她连tou也不敢回，撒tui便跑，yan泪洒落在shen后，像断了线的珠帘，那样多、那样多的泪水…自那以后，她便鲜少再哭了，人的泪，似乎只有那么多，那样撕心裂肺的哭过一场后，这泪啊，以后就很难落下了。

她的心，也好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