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青衣少年毫不讲究地席地而坐，眉似墨渲染的远山般清隽温柔。

苏家的大老爷们，都意外的中意甜。

吃了酒，迷迷糊糊的苏彧搂着元宝，心心念念连若生不曾赞自己的果味好。

可元宝哪里会说人话，只“喵呜喵呜”叫了两声。

苏彧却缠着不让它跑。

他亦站起来。一人一猫就一块脚步虚浮地往卧房走去。

师父去世后，他就没有再回过重谷，但总算还能尝到谷里才有的果。

南面的窗未关，半开着，有风不断从外来，得临窗书案上的一卷书哗哗作响。银白的月光亦悄悄透过窗照了来，将书卷旁边的三块骨牌照得熠熠生辉。

苏彧却微微颔首，像是听明白了般：“就知你也是这般想的。”

离上坎下，火未济，异卦相叠。离为火，坎为。火上下，火势压倒势，救火大功未成，故称未济。

趴在门槛上的元宝龇牙咧嘴，哈欠连天，顿了顿也乐颠颠地跟了上去。凑在边上“喵喵”叫唤。

得此爻者，宜见机行事，不宜妄动，妄动则凶。

他认认真真问了两句。

“那果拢共只得一小罐，下回再渍，可就要等到来年了…”说了两句，他嘴里的话又绕回了果上，端的是念念不忘。

他看着，突然想起了连若生来。(未完待续…)

还是惦记着他的果被人吃了，却没得个好字。

了屋，苏彧倒往床上躺了下去。元宝也迫不及待地上床，占据了床角，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那果是他自己腌渍的，世间独一份，外可尝不到。

元宝一朝前拱着，拱到了他边，贴着不动，胡戳在苏彧在袖外的手腕上，烘烘的扎人。苏彧的眉皱得越发，缓缓睁开了。

元宝皱着脸打个哈欠，傻愣愣地望着他。

——

作的什么诗？

风将窗得更开了些，月光自然而然倾泻而下，恍若温，屋里也愈加凉了下去。

六三爻，是为爻，未济卦。

去段家赴宴的那一天清晨，苏彧就用它们卜了一卦。

所以，他难得应了段家的帖，同贺咸一去了段家。

最先目的，就是临窗书案上的那三块骨牌。

他低低的，絮絮叨叨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良久终于安静了下来。他扭淡淡瞥了元宝一，说：“困了。”

过了一会，他又把它给丢下了，自己跑到小院一角，抬看天，望着那弯弯的下弦月。嘟嘟囔囔作起诗来。

元宝“喵”一声，从青砖地面上爬了起来。

然而冥冥中，似乎又在暗示他，此番门定不虚行一趟。

打油诗。

他师父重老人，为前朝紫衣一脉，通梅易数，随时随地皆可起卦，取卦方式灵活多变。老用的是三枚铜钱，他惯用的则是骨牌。但他们不是街摆摊的神，亦不靠这些吃饭，是以祸福吉凶，仍是看天意为佳。是以，一日一卦，再不可多。

那原是重谷里才有的果。他离谷时带了些回来，栽在了小院边上，心伺候着，最终也只活了几株。果一年才结一次，好歹尽数加在一起也不过两罐。等到渍过，两罐也就并成了一罐，少得可怜。

他自然也不例外。

上卦为离，下卦为坎。

元宝竖着耳朵，听了一会摇晃脑要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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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贺咸三番五次在他耳边念叨要给人赔礼，这赔礼也不必太讲究。最要的是心意，他也不会想到要分了自己的果给人。

半寐半醒间，苏彧皱了皱眉，翻面向了床沿一侧。

先是海棠林里，他鬼使神差地言帮人洗清了疑；后是赔礼一事，未同贺咸商议，便自行让元宝送了果去。

苏彧牢记卦象所示，事到临却似乎还是妄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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卦象征兆为凶。

“早在段家时，他就该提了，偏等到今儿个白天才说…晚了吧…”他丢开了筷，抱着元宝的那只手绕到了它下，一把将它给举了起来，双手抓着它，凑近了盯着它的脸“你说是不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