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这样的闹，明明就曾在她手可及的地方，可她却偏偏等到再没有机会的时候才盼了又盼。

她哭，是因为知自己就要再也见不到雀了。这凄凄人世，往后又要可怜的雀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走下去。

一只睛像父亲，黑白分明，另一只却继承了母亲的东夷血统，是浅淡的碧蓝。

而今，也已有两年了。

她便唤住了连二爷，：“姑娘长得苗条着呢，二爷别担心。”

回光返照的那一刻来临时，她突然犯了馋，想吃烧。

她浑无力，咬了大半天才撕下一缕丝，嚼啊嚼，就哭了。

她笑盈盈看着，思绪却渐渐飘远。

她想起了自己在临终前用过的最后一顿饭。雀的手艺，一直都没有长，那丫在厨艺上丝毫没有天赋甚至于还不如她。但她那时已经彻底败坏，连说话都费力，本下不得厨房。雀养着她，照料着她，陪着她一直走到了最后一刻。

绿蕉送了粥上来，若生垂眸吃着，心里却飞快盘算了起来。雀比她小一岁，今年还只有十一。她娘是东夷来的舞姬，因舞姿绝而被平州的一位富商重金买下了侍妾，结果年便怀了雀，次年生下她后没两月就亡故了。大妇为人刻薄，整日里辱骂雀为东夷小杂，富商则早已将她们母女抛之脑后，另寻人去了。

这一世，她也不想再弱不禁风的小。

很瘦，很柴。

连二爷缠着要喝粥，金嬷嬷无奈，朱氏也忧心他会积，不敢再叫他多吃。

金嬷嬷却想通了，自家姑娘下才只有十二岁，这年纪正是能吃能喝方才长得长得好的时候，她胃好饭量大，便也说明她骨好全了，康健得很。何况要真吃得不够饱，来日长成的豆芽菜可怎么好？

也不知她走后，雀过得如何。

她一直记得，雀同她说的第一句话——你要多吃饭，才能活下去。

这般想着，若生的角不可抑制地泛起了红，连忙低下去。她跟雀原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若非雀救了她，只怕她早死在了那一年的除夕夜。

她生得不如她娘艳，却长了双罕见的鸳鸯。

雀九岁这一年，富商一家变得穷困潦倒，大妇便价贩卖了雀。

以稀为贵，年幼的雀不像个人，却像件东西，被反复买卖。

遇见雀的时候，她瘦得包骨，浑上下拢共没有二两，也难怪雀会捧着饭碗说那样的话来。

拦绿蕉，不准她再给自家闺女盛粥。

时人以纤细柔弱为，此等姿态却偏生最为无用。

她不相信，将大胤翻个底朝天，她还能找不到雀！

早的天，乍还寒，烧买回来时已凉了。

唯若生在旁看着，乐不可支。

过得须臾，他突然举起自己跟前的空碗递给金嬷嬷：“那嬷嬷也给我再来一碗粥！我也要长得的！”

已迟了两年，剩下的日，说什么也不能再迟！

人活着，就得吃饭。

连自己都护不住的人，拿什么来护住别人？

雀以为她是因为太难吃才哭的，可是这只又瘦又柴的烧，却是她吃过“最味”的一只。

这一回，竭尽全力，她也要拼命护住！

雀便摸摸索索找些散碎银门去买。

若生记得雀提过，她直至十三岁时才逃了来，从此乔装打扮孤一人四海为家。

若生想着雀上那些几乎可以同她比拟的旧伤，一颗心便揪了起来。

她亦知饿着肚的滋味。

“…”金嬷嬷傻“二爷您再长可就要磕着门框了。”

连二爷苦着脸不作声。

老天爷心善，将她梦寐以求的一切，都重新放在了她掌心里。

“那我就吃一！”

那样的日，她足足过了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