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攒钱都没了，这下心里舒服了？难不成差这份，外就不会冻死人了？”盛老太太似笑非笑看着明兰。

丹橘轻轻问：“还记得那县令叫什么吗？”

明兰不禁怔了怔，秦桑在暮苍斋里不算得用，模样情都只是平平，既没燕草周到仔细，也没绿枝利能，因此月钱和赏赐也排在后，可听语气，却对生活万分知足，说起家里时，更是片眷恋留恋；这般温厚老实人书，便是十分难得了。

明兰心惨然，真是‘破家县令，灭门府尹’；这年，老百姓幸福生活宛如张薄纸，天灾**就能破了；明兰忽觉得自己这胎投不错了。

众人心里片难过，沉默了许久，秦桑又快活起来，笑：“前两年，家里托人来了封信，家里渐好了，大哥二哥都讨了媳妇，弟弟在念书，爹娘还说等光景好了就赎去，说不用，在这儿好着呢，个月有二三钱银，比爹爹哥哥都赚多，都攒下带回家去了，好多置些田地。”

“这关家什么事？”绿枝听了半天，没抓住重。

老太太搂着小孙女，面微笑，轻叹：“小傻瓜哟！”

明兰认真：“孙女知是杯车薪，但尽所能，能，也便如此了；听梧二哥哥说，待到开后，官府会统安排他们，愿回原籍回去，没可回便去开荒垦地，落地生，只望他们能熬过这冬罢。”

秦桑拨了拨炉里炭火，火光照着平淡面庞柔和起来：“哥哥气不过，要去拼命，被衙役们打血模糊撵来，爹爹也气生了病，家里两个男人要瞧病，又没了劳力，哪有这许多银钱，祖母说不能卖地，等男人们好了还要，只好把卖了；起卖，还有银弟弟妹妹，也不知他们现在哪里了。”

明兰直静静听着们说话，这时忍不住问了句：“家里宁肯卖都不肯卖地，不怨他们吗？”

崇德二年正月底，皖东，浙西，苏南及苏西几山匪成患，常劫掠逃难百姓，攻掠防备松懈城镇，所到之，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兼之民无可去，遂落草为寇者甚众。

长梧和血将士几次请命，希领卫所兵营城剿匪，俱被金陵知府和都指挥使压了回去，如今外面刀兵四起，金陵守城门还来不及，哪里敢开城剿匪？！

“爹！怎会如此？！兄弟们都拍桌摔酒杯谏言胡指挥使大人，就没

爹爹哥哥去，说他们是刁民抗粮，关在牢里用刑，银第三日就了县令府，谁知爹爹哥哥熬不住刑，早死在牢里了，乡里人去论理，县令家说，睡也睡了，别自讨没趣了；后来，银撞死在县衙门了。”

“银是哥哥没过门媳妇。”

——众人皆肃然。

明兰第次见识到底层老百姓善良诚恳，他们就像脚底泥土样，卑微，却实在，明兰心里喜，便笑：“若家里真光景好了，不用拿银来赎，放去便是，想必爹娘连姑爷都给说好了，到时候再陪份嫁妆！”

秦桑摇摇，双鬟上绒轻轻抖动：“不记得了，那时才五六岁，只晓得离开时，村长和里正商量着，大伙儿凑些银钱，定要叫村里个秀才，以后受欺负时，也有个能说话；…后来听说，那县令叫人告了，抄家罢官，还充军发，兴极了，可惜银家已经家破人亡，屋田地都荒芜了，再没人提起他们。”

笑声终于散了霾，明兰禀过老太太后，把自己平时存私房钱拿四分之三来，小丫们也凑了些零碎银，全买了米粮棉被去周济那些民。

长梧几次请命都被驳回，气急之下告假回家。

秦桑笑脸微微发袖：“怪过阵，后来就想开了，有地有爹爹有哥哥，便有了指望，娘也是千打听万打听了后，才卖了；命好，能到咱们府来，不打不骂，还福气服侍姑娘，这许多年来，吃好穿好，妹妹们都和好，有什么好埋怨。”

秦桑脸袖成朵胭脂，跺着脚羞恼：“姑娘！这话也能混说，告诉房妈妈去！”

“跟说了多少次了，不要与上峰横眉竖睛，收收！官场不好混！”盛维担心儿与上司闹僵，劈就说了儿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