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娘，你别忙，哥没事儿”

“前些年村里来了个郎中，我跟他学了几手，只是自家制的。”顾婉简单说了几句，就不再多言，她已经几十年没有见过自家大哥，生怕说话时了痕迹…她可是知的，自家大哥一向是聪明人。

东南角上最后一家米行也关了门，顾安然牵着一瘦驴，在米行门前散落的招牌下面停了一下脚步，终于还是叹了气，继续向家的方向走去。

顾安然舒服得了一声，他这一路行来，风寒重，内寒气凝结，得满手冻疮，疼痛刺骨，这会儿，一抹上药膏，这双手宛如握着手炉，烘烘的，舒坦极了。

坐在垫着厚厚的，灰扑扑狼褥的床上，手里端着气腾腾的米粥，顾安然吐气，四张望了下，眸，隐约惊讶来——

他在外求学，往常娘亲来信，总说家里生活还好，可他知，现在世，日艰难，家中又只有寡母幼妹，娘亲还常年卧病在床，生活比其他人家，想必更难些，若非答应亡父，一定要好好读书，他是万不肯离开，但现在看来，娘亲和妹把日过得不错，床上的被褥净和，还是全新的，刚才看妹妹生火造饭，打扫屋舍，有条不紊，显然已经是一把好手…

“婉娘，这是什么药？”

是由】。

只是，妹妹也太瘦弱了些，母亲的向来不好，怕是很难好好照顾她，反而要她这个稚龄的女孩儿，来持家务…

顾婉抬起，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轻手轻脚地给顾安然把药涂在冻得红裂的手上。

上好了药，示意他自己再搓一会儿，顾婉就取针线，帮他将衣服袖上破开的好。

当然，顾婉纯属多虑。

“我们婉娘真是长本事了…”顾安然欣地一笑，眯着睛享受宝贝妹的服务。

睛涩，泪一落下，便凝结成冰。

现在的顾安然，仅仅是个少年。他看着瘦弱的仿佛一阵风便能走的妹，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听说妹学会本事，只有兴，又怎么会有什么怀疑？

群雄并起，家再也坐不稳江山，到是土匪豪，即使是曾经偏安一隅的小地方，也一样荒凉了，青壮年不是让朝廷拉了壮丁，就是落草为寇，去讨生活，剩下的，多只有老弱病残…

顾安然心里一疼，心里又是骄傲，又是愧疚，一抬，正看见顾婉端着一盒墨黑的药膏，走过来给他上药。

随着她的动作，顾安然的目光落在床上放着的一个针线篓上——里面是一个还未完工的香，香的样式普通，但面上绣得图样，却是极为别致的，和市面上大多只有吉祥如意的图案，瑞兽之类的刺绣不同，竟是绣了一幅‘泼墨山画’，新颖素雅…

略显笨重的大门吱呀一声，大开。

顾安然的上，立时就被罩上了一把油纸伞，他一抬，便看见了站在布满斑驳绿苔的台阶上，穿着孝服跺脚的小姑娘

天上风雪大作，铺天盖地的雪打在上，顾安然即使穿着那狼制成的旧袄，也几乎抵挡不住酷寒，浑冰冷，没有半丝气…

天黑的时候，顾安然终于到了家门儿，望着那已经斑驳的大门，停步，三年未归，近乡情怯…失去了一直辛苦维持家的母亲，今年只有十五岁的他，能不能担当起责任，照顾好唯一的幼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