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谕刘法的原因——这却是让刘法吃了个好大的苍蝇,大宋军法,极重阶级之别,他比刘法官高,他声称自己指挥得当,自然人人信之不疑,倘若刘法不服,不管事实真伪,便先要坐一个擅违节度的罪名,况且刘延庆已经说了是密谕,这便是死无对证之事,刘法便说不是,亦无法证明!他要不服气,争功、桀骜…这些罪状,足够让刘法吃不了兜着走。只是这些事情,刘延庆既不动声色,刘法此时自是毫不知情。
如今任刚中再呆在黄丘空营已无意义,他送来的信中,又称何灌已经侦知韩宝次日便可能抵达束鹿。刘延庆与刘法商议之后,一面回信让任刚中星夜率军至晏城与他们会合,一面急报王瞻,请他速速遣使再向慕容谦求援。
次日一大早,在刘法的坚持下,刘延庆又勉强答应,与他一道前来束鹿附近,亲自侦察敌情。
当亲眼看到辽军军容如此之盛后,刘延庆仍然不由得从心底里泛出丝丝惧意来。这,抵挡得住么?他转过头看了刘法一眼,却见刘法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种神态,让刘延庆想起闻到血的野狼。
“想不到韩宝这许多兵来。”刘法添了一下干涸的嘴唇,低声道:“何灌那厮既溜了,咱们兵力不足,以下官看,只怕今日上午,韩宝便会派兵踹了各个空营。”
刘延庆亦已想到这些,他看了一眼刘法,涩声道:“只怕咱们在宴城,也瞒不过辽人。”
“自是瞒不过的。”刘法撇撇嘴,道:“亦无必要瞒。虽然何灌那厮的空营被识破,但咱们反要将疑兵计用到底!咱们便合兵一处,装成慕容大总管的先锋军的模样。让韩宝弄不清咱们闹什么玄虚!”
“宣节的意思是?”
“咱们还是大张旗鼓,在晏城布阵。韩宝见又是空营,又有大军,反而会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又非是神仙,能掐会算,如何能知道那是何灌那厮留下的?若是下官,发生了这等怪事,不免要绞尽脑汁猜测慕容大总管用了什么计策。既然猜不透,那么韩宝并不敢倾大军来攻,只会派出小队人马,前来试探。咱们装得底气十足,只要能狠狠的击退他的小队人马,韩宝也是成名老将,非是当年愣头青,只会越发的谨慎。”
刘延庆一时无言,默然望了刘法一眼,心里面不无妒意。其实这等应对之法,他事先并非没有想过,此时也未必想不到。只是他明明已有想过,但是事到临头,亲眼见着辽军这许多人马,心下便慌了,对之前的所想过的计算,便也怀疑动摇了。所谓纸上谈兵是一回事,临机应变又是另一回事。他看着刘法这等镇定自若,临乱而不慌乱,敌军虽强而无惧色,这正是为大将者所必备的素质——可是这些东西,刘延庆也并非不知道,但这好象是上天给的,从娘胎里就需带来的,就算是刘延庆道理全懂,可是真要事到临头,做起来又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吾若能如此,取富贵如拾芥!”刘延庆在心里叹了一声,方沉声回道:“便依宣节之策。”——
二人计议已定,又大约估算了辽军的兵力,眼见太阳渐渐自东方升起,担心被辽军察觉,遂不再停留,骑马赶回晏城。此时任刚中已奉命率部到了晏城与二人会合,这晏城是任刚中得意之所,刘延庆与刘法回去之时,老远就听到任刚中大声说话的声音,进了营寨,便见任刚中正与一些校尉便在寨中一块空地上盘腿而坐,口沫横飞的讲着他与姚雄晏城大破慕容提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