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十九娘是男的话，他会将封国的大权全给她。奈何，她只是个女儿。而他的儿，自赵仲珙、赵仲彩以下，大多与他都没有区别，他们一个个温文儒雅，懂得诗作画、分茶斗，待人接，绝对礼貌周全，令人如沐风，但除此以外，则百无一用。当十九娘说要仲珙与她一率先往邺国之时仲珙吓得脸惨白，但为长，竟不敢言反对。

而这却是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到的事情。

“爹爹可看到了，一切皆在宗将军、曹友闻预料之中。咱们再不早往新邺，待柴家从容壮大，我邺国必为三佛齐所轻。爹爹当早决断！”

赵宗汉知所谓的请求归国是绝不可能被允许的事情；他心里也知自己应当表现得乐观，有勇气，如此才能鼓舞众心。所有的理，他都明白，但他照样被那场风暴、被丧之痛击垮了。

在汴京的时候，他见过崇义公柴若讷，那个时候，柴若讷看起来像一个瓶，他唯唯诺诺，谨慎小心。每当狩猎或是会见契丹使臣的时候，先帝经常会把他带在边，而柴若讷总是会很小心的显示他的一些天分来，当先帝谈论诗书儒经之时，他是少数能接得上话的皇亲国戚，他也能写一些并不算太差的应制诗。但除此以外，柴若讷再无显示过他的其他才能。

赵宗汉心里又想起柔嘉的话来。

在汴京的时候，虽然先帝曾经夸赞过柴若讷，但是赵宗汉是不以为然的。毕竟，论及文学、绘画，这些方面赵宗汉在宗室里，亦是极有名的。

但此时，他才明白，先帝看人的光远胜于己。

他就是一只从小被养在瑶津池内的金尾鲤鱼，血统尊贵，外表鲜艳，但是，一旦将他放至黄河，遇到风狼，他很快便会不知所措，永远也无法越过龙门，变化成龙。

在离周国招贤榜不远的几株椰树下面，邺国公赵宗汉与他的长赵仲珙、次赵仲彩，都换了一普通的黑袍，打扮成海商的模样。柔嘉亦换了男装，跟在赵宗汉的后。

当一生都养尊优的他，突然遇到如此重大的挫折之时，他的确很需要有人帮他一个决断。

他心里面，又是敬佩，又是羡慕。

赵宗汉其实知自己是个格弱的人。他的一生，都是在老老实实地听命行事，太后与官家叫他往东，他便绝不会往西。有任何大的事情需要决断，他都要请示太后、官家、皇后，或者他的兄长们，听他们的意志行事。而若是邺国公府中的事情，赵宗汉便会受他的夫人们或者是他最疼的女儿十九娘左右

因为他自己害怕承担决断错误的后果。尽他明知别人替他决断他照样要承担后果，但这样的话，他心里依然会觉到好受一些。

他们的那个位置，可以清晰地听着周国公柴若讷的演讲，他们也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听众们的呼雀跃，看见越来越多的人，有宋人，有大人、丽人、占城人从海船上，从港周围，涌向柴若讷。

周国人数虽少，柴家虽穷，但是他们士气昂，对未来充满希望。赵宗汉知，在周国之内，也有职方馆的细作——朝廷对他们是不无防范之意的。所以宗泽才会对周国的事情了若指掌。据宗泽所说，他们不多的人众中，已有两成得了各各样的疾病，但连他们染病的人，也毫无沮丧之意。

“柴若讷疯了么？！р。1。(1。”

甚至，若非十九娘一再苦苦相劝，他都不会现在这里。

“若有遗世之贤者，愿屈就我周国，凡有一技之长，周国皆有君容之地。善兵者可为将，知治国者可为相。善贾者有、太府之位以待之，善工者则有工、将作监、军监，善农者亦有司农寺。才堪为卿者则为卿，才足付以一县，则为县令，足付以一城者，则为城主”

“唔”赵宗汉吱唔了一声。

。柴某与君等，患难共之，富贵共之！”

在占城国停留如此之久，无疑是在浪费时间与钱财，甚至是自杀，但他依然自欺欺人的在占城请僧人给死去的儿、女儿大法事，每日接见、拜见占城的贵人。他只知自欺欺人的拖延时间，试图让自己忘记将要面对的事情。

“爹爹如今一举一动，都关系着合族人的命。爹爹若执意不肯前往，亦请女儿与大哥先率一分众，先往新邺城。如此朝廷怪罪起来，亦好有个说辞！”

柔嘉说完，更不等赵宗汉答复，丢下面面相窥的父兄，转大步离去。

“但柔嘉已不待他再多说，上打断，：“爹爹既已决定，女儿便着人传下令去，明日五更发。待五更之时，若有人仍未上船，亦不再等待，便当他们从此不再是我邺国民！”

“他没有疯，非但没疯，而且是当世英杰。”赵宗汉轻轻叹了气，回答着赵仲彩。

“即使是去金州可能会死，但回大宋是死，留在占城亦是死，若左右是个死，女儿倒宁可死在金州！那样，纵是死了，也不给太祖、太宗丢脸。”

如今的柴若讷，才是真正的柴若讷。当他可以尽情展翅飞的时候，赵宗汉才知此人远非自己能及其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