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焘看看这张黄纸，又看看案边的笔，耳旁响着沐康愤怒的声音：“…借债！卖爵！若是那相庸臣所为，倒也罢了——国人皆视司君实与石明为贤臣名相，他二人竟冒天下之大不韪，开此恶例！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他抬望了众人一，了手中报纸，声读：“昔日仲云：不能调民利者，不可以为大治。轻重之术…”才读到一般，早又有一个牙人跑了来，手舞足蹈地大声喊：“大涨！大涨！钞大涨！”

“这…”茹孝标虽是吃了一惊，但他毕竟是老了事的牙人，连忙摊了摊手，小心地将箱开着的一面对着黎天南放了，一面赔着笑说“还请黎员外见谅则个，这界巷的规矩，黄白之，例由专人当面验货，请员外稍后片刻，小的上唤人过来…”

在他面前的这张黄纸上签押的，有他的荐主司光，有声誉极的石越，还有好几位参知政事…

“你说什么？”茹孝标此时也顾不得黎天南了，抓住那牙人，问“什么盐债？你说清楚些！”

“这是…”茹孝标接过箱，只觉双手一沉，这小箱竟是颇有分量，他连忙将箱小心放在一张桌上，当着众人之面，小心打开来——茹孝标便觉一阵金光耀，这小箱中间，竟然是满满一箱的金瓜！

但是，房给事中沐康明确无误地拒绝书读！

“君且稍安毋躁。”梁焘一面安抚着激动地沐康，一面再次审读着面前的《发行盐债以赎钞敕》。但无论他如何再三细读，亦改变不了这一现实：这敕书是国家公开向富民举债——即使汉武帝、桑弘羊也没过这等事！还有公然变相卖爵——这是令所有的正人君都痛心疾首的恶政，而且，这也是开了先例——大宋朝以前只卖过官，这还是一回卖爵！

曹友闻依然只是好整以暇地吃着心，一面和茹孝标说些闲话。见着便到了巳时，黎天南、李承简、杨怀等人方姗姗来迟——这三人原是特意来界巷见识一下的，了这金银易所，那黎天南尚未坐稳，便示意边的仆人递过一个小箱给茹孝标，笑：“茹翁，且替我秤称一下。”

那牙人好不容易才过气来，说：“大事情，一个时辰前，司相公与石相公签发敕令，要以十年的盐税抵押，发行五千万贯盐债，赎回钞，为钱庄存款提供担保…详情还不清楚，敕令已送往门下后生书读，消息是政事堂放来的——不过，这是今日的《新义报》，刚刚来，上面有石相公的文章——《国家之信用与债务》！”

只要想想那些商贾，因为了一臭钱，便可以堂而皇之地被尊为男爵、爵，梁焘便不由到发自内心的恶心——表面上，爵位只是虚名，这比卖官要好些，但是，在情

照新官制，只要有给事中在这张黄纸上签一个“读”字，这张黄纸便可以成为正式的敕令，颁布实行。

梁焘此时面临的抉择，正是大分的给事中们经常会遇到的事情。

他正说着，便见一个牙人一路小跑，急匆匆地闯了来，连礼都没行，便气吁吁地说：“大事，大事…盐债…发行盐债…”

都给事中梁焘望着面前的黄纸敕书，神凝重——他信任都给事中不过几天的时间。梁焘虽是士，但一生历宦，主要却在枢府，因为曾经上书反对新，反对宦官领兵，替被罢官的御史鸣不平等事迹，他被视为“直臣”司光亦因此推荐他继任门下后省的长这个官职，亦被士大夫们视为一荣耀。但是，要对得起这荣耀，却并非那么容易的事。

而这一张黄纸，乃是所谓的“敕”——得到过皇帝的旨意，有宰相、参知政事签押——新官制规定，这等大敕令，即便给事中不肯书读，只须有门下后省长官在给事中书读，亦得以颁布施行。

他一面说着，一面从怀里掏一张墨迹未的报纸，颤抖着递到茹孝标面前。果然众人早已全都站了起来，曹友闻快步上前，一把抢过报纸，果然，《新义报》在最醒目的位置，印着“尚书右仆石…”的字样！

闻不断见到茹孝标招呼着手下的牙人跑跑，向他禀报着钞的比价——一切正如所料，钞对铜钱的价格不温不火地一一地涨着，反倒是黄金的价格，涨幅更加大一些。

“你家规矩不小。”黎天南笑“你只叫人来验秤，我却是急等不得了…”

门下后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