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越一把推开案的文牍，站起来，吩咐：“备！”

“伏以生而不有。为而不恃，淡然无极，而不可名者，天也…”王防恭敬的双手捧着一叠写满字的纸，站在王安石面前，朗声诵读着“…天下之治，必以三王五帝为法，若秦汉以下，局促狭隘…”

如若商人们对国库完全丧失信心，甚至会影响到石越发行“盐债”的计划。

另一方面，石越也知，到目前为止，宋朝为应付危机所的事情还是太少，并且主要都集中在钱庄方面——消极的下令限制取款额度，虽然让许多钱庄得以苟延残，却也同样加剧了信用危机；至于结算钱庄，它的确可以加通，但在目前的情形下，本不是对症之药，它着的是将来。

也许正因为如此，不这些人是真心这么想，还只是于政治算计，对于他们，王安石都有天然的亲近。因为他们最本的主张，依

必须要什么！

侍中王安石赐第。

分商人依旧心存疑虑。十二日颁布的政策，实际上更是收效甚微。云集于汴京的商人们，一只睛盯着朝廷的赋税收什么，另一睛却在盯着朝廷支时，是使用钞还是金银铜钱！商贾们不可能知朝廷财政的底细，但他们中许多人，却有着异乎寻常的嗅觉。

但这些还只是小事，作坊雇用的工人，有相当一分是无地的农民，东南许多地方本就地少人多，这半年之内，这些人若没办法养活自己，益州的**，就保不定会在东南现…

王安石穿着丧服，坐一把椅上，微合双，认真的听着王防读来的每一个字。这数千字的文章，非同小可，乃是大行皇帝赵顼的“谥议”在这数千字里，要说明赵顼一生的功过，议定谥号、庙号，并且说明理由。大宋朝皇帝的谥议，一般都是由翰林学士撰写，然后由两府宰臣议定，最后再南郊向上天请谥，通过这样的形式，表明皇帝的谥号、庙号，乃是由上天赐予。对于皇帝的谥议，表面上看来，绝大多数都是歌功颂德，议定的谥号、庙号，也大都是谥。但是，它绝对不象表面上的那样毫无意义，在谥议中，往往充斥着“秋笔法”而在熙宁十八年，就更显得——如何评价赵顼的功过，可能就暗示了太后垂帘期间的政治态势的走向。

石越已经得到过曾布、蔡京、张商英、李敦等人不止一次的警告——官府在赵顼的丧事上越是节省，就越会打击到商人们的信心。如果商人们真的认定国库已经空空如也，那么即使赋税持收钞，也将变得毫无意义。因为人人都知，那样的话朝廷将不得不发行更多的钞，而从此陷一个无止境的恶循环。

如今新党在朝堂中几乎已经沦为第三势力——赵顼死前的布局，令得朝中三大势力都不可能一党独大，而其中势力削弱尤其厉害的，就是新党。今日之新党，早已经不是王安石执政时的新党，它早已经由一个主张推行王安石新法的士大夫集团，迅速的变异成一个因支持新法而获得既得政治利益的官员派系。与王安石执政时全然不同的是，他们在政见上与旧党、石党的分歧日益淡化，反倒是充满了个人的恩怨，个人政治利害的冲突…但是这个新党依然有其立场鲜明的一面——他们完全肯定赵顼在位十八年期间所施行的政策，将赵顼视为大宋朝建国以来最伟大的皇帝，反对因循守旧，主张继续变法，充实国库，开疆拓土。

然而，尽知背后的风险，石越也无可奈何。即便赵顼的丧葬之事将是一个长达七个月的过程，但没有钱便是没有钱。别的事情可以瞒天过海，把表面功夫得漂亮一，但是赏赐遗这一样，例无法拖延，涉及面又太广，却是无法打脸充胖的。

而更多的方案，却一件件被拖着。钱庄兼并法被搁置；与钱庄总社的妥协，一直没有的行动…至于针对钞、作坊、价，更是全无反应，连石越都有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自暴自弃了。几乎每天都会听到东南作坊破产的消息——当然，这不过是因为消息传递的延迟所致，此时已经过了年，破产的作坊数量会慢慢减少，而大量的作坊会暂时停工，等到六月西南季风刮起后，海商大举回国，这些作坊若能够顺利的讨到钱，拿到订单后，就会慢慢恢复元气。只不过那时候压力就会转到海商上“订金”这什还能不能存在，都将成为疑问！

国家也罢，个人也罢，都是一样，越是穷，越是借不到钱。更何况，宋朝政府的信用，好得非常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