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三朝元老心方壮（五）

熙宁十八年，一月六日。

雪后接连几日要yin不yin，要晴不晴的天气，令人更生烦闷。石得一的心情，但也如这天气一般，变得喜怒无常。这日清早，只因为口脂的告有点不对，他便怀疑是婢女定购口脂时以次充好，大发雷霆，将几个婢女罚着跪了几个时辰。

在汴京的贵人中，石得一的生活并不是很奢侈。内侍的生活格调，是跟着皇帝、太后、皇后们决定的。若皇帝喜huan节俭，内侍却活得十分讲究奢侈，那是非常危险的。内侍们也会拉bang结派，熙宁朝的

几大宦官，彼此间关系其实都并不如表面上的那么亲热，有个什么把柄落到别人手里，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石得一能有今日的地位，不正是因为他手里有别人的许多把柄吗？

但是，在干燥的冬天，嘴chun的确容易冻裂，涂上rouse的口脂保护嘴chun，却只是一zhong生活必须。大宋上至皇帝，下至士大夫，都有这样的生活习惯。在冬秀，口脂甚至也是禁军将士的pei给。在表面上不能过太奢侈生活的石得一，心里却很向往奢华而考究的生活，因此在这些生活的细节上，石得一对自己的一些习惯，尤其存单。当时习惯在口脂中添加各zhong香料pei方，尤其是妇人用的口脂，香料pei方各式各样，这亦是她们xi引异xing的一zhonghua样——文人们喜huan用“香chun”来形容女子的嘴chun，在当时其实并不是什么夸张或者比喻，而只是纯粹的写真。涂了一些用名贵的香料制成pei方的口脂，轻轻在手臂上亲一口，袖子里的香味甚至会停留一整天。

但一般来说，男子使用的口脂，是不会特别讲究香料的。这香料的作用，不过就是为了遮盖口里的异味。若是一个男子的嘴chun也被形容为“香chun”未免就会让人怀疑他有不同寻常的癖好。

而石得一便偏偏在这方面特别的mingan。他知dao哪里有汴京最好的口脂，甚至其嗅chu其中掺杂香料的产地，他的口脂全bu都是令商家an他亲自拟定的pei方，购买指定的原料定zuo。一年四季，不分chun夏秋冬，每天早晨，石得一都会认真地对着铜镜涂好口脂。只要闻到那zhong独特的香味，gan觉到嘴chun的shirun，石得一便能gan觉到一zhong全shen心的愉悦。

但是，最近一段时间，石得一忽然gan觉嘴边的香味有点不对劲，而他竟然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以往，无论口脂里搀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他都能轻易地羊别chu来，但这一次，他却只是gan觉chu香味的异常，却完全不清楚里面搀了什么杂质！他并没有ma上发作，而是忍耐了一段时间想要闻chu来那是什么

原因，却一无所获。这天早上，他再也an捺不住，终于将心中的怒火发xiechu来。

石得一觉得最近一切都不太正常，让人gan到恼火的事情并不止这一件。

石得一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素来都知dao谁喜huan自己，谁不喜huan自己，谁又厌恶自己…高太后

便是不喜huan他的人中，最重要也最麻烦的一个。他早就知dao皇帝一死，高太后就不会给自己好日子过。但石得一却没想到传言会chu现得这么快——gong里面不少内侍gong女都在窃窃私语，说高太后想要让李舜举取代石得一，勾当皇城司。

对gong廷生活不觉了解的石鉴一，当然知daogong里的传言是不可以掉以轻心的——每个传言背后，必有一个真相存在。更何况李舜举在熙宁朝的内侍中虽然不是最得chong的那几个人，却偏偏是石得一忌惮的内侍之一。外臣早就对自己心怀不满，若是让李舜举取代他，石得一甚至想不chu谁会为自己说话！

俗语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特别是内侍尤其如此。但是像石得一这样得罪了太多人的内侍，即使去大名府安度晚年有时都是一zhong奢望。内侍被贬到边远偏僻的地区，作为囚犯一样被拘禁，最后染上

瘴疠凄惨地死去，这样的事情并非没有先例。士大夫们因为亲友朋党众多，还能存个生存中原的指望，但内侍要活着想回来，却要艰难万倍——有多少人能有这样的人面，能指望新朝得chong的内侍能冒着

各zhong风险替一个前朝获罪的内侍说好话。

每次石得一想到这zhong结局，就会不寒而栗。但皇帝一日日接近死亡，这zhong恐惧gan就愈发真实。他早已不抱指望可以在汴京致仕，但原本却还抱着一丝侥幸，也许将来高太后不会赶尽杀绝，能够容他在

大名府安度晚年——尽guan那也已经很凄凉。但gong里的liu言，却让石得一最后一线希望都破灭。

既然皇帝还没死，就付chuliu言来太后想对付自己，那么皇帝大行之后，自己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他又回想起在元旦大朝会上碰到的几个年轻的台谏，那些台谏看到自己的时候，是斜睨着yan睛，非常不屑地“哼”了一声，gen本不理会自己，换在以前，哪怕他们心里再讨厌自己，面子上总要抱着拳尊称一声“押班”不仅台谏如此，两府的态度也让石得一坐立不安，每次见着两府的宰执们，对自己要么就是爱理不理，要么就是呼来喝去，视如nu仆。尽guan皇城司已经很低调行事，但枢密使韩维还是经常jidan里挑骨tou，隔三差五就把石得一叫去一顿臭骂。

想起这样，石得一就知dao自己没有退路了。他手握兵权，如若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