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绝无半点保留;一方面,司马光不惜做出巨大的牺牲,也要防范石越…
看起来是如此矛盾,却偏偏就是事实。
旧党是无法接收新党那接近一盘散沙却不可忽视的残余势力的,王安石成为平章军国重事,至少可以阻止这些人投向石越。
不过,石越也很难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再去劳神猜测司马光的用心,也已经没有意义。
哪怕只是为度过眼前的危机,石越也需要司马光的支持。再也不能搞党争了!
石越使劲摇了摇头,便觉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只听到车外侍剑唤道:“相公,驿馆到了。”
石越“唔”了一声,侍剑已掀开马车的门帘,石越躬着身子,方探出头去,便见驿馆之外,车马辐辏,排在驿馆外面的马车,足足有一宋里之长。这些马车,既有由河套骏马牵引、装饰得富丽堂皇的;也有用骡子牵引,极其简陋的;甚至还有一些人是骑驴代步…所有这些车马骡驴,将驿馆前面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此情此景,令石越亦不由得苦笑,却听侍剑在旁边笑道:“相公,驿馆的大门关着呢!”
石越闻言,忙远远望去,果见驿馆的大门紧紧闭着,显是王安石在闭门谢客,但门外前来谒见的官员士子,却并不肯轻易死心。这也难怪,自吕惠卿辞相出外,虽然暂时没有巨大的人事变动,但朝中新党官员无不自危,人人都担心旧党借机清算,将新党全部逐出汴京。王安石尚未抵京,新党中便已经是谣言四起,人人都将希望寄托在王安石这位前宰相的身上。这关系到每个人的官帽,自然也不是王安石闭门谢客,便可以令他们打道回府的。
石越笑着摇了摇头,吩咐道:“侍剑,去把我的名帖递进去。看来,我们只能走过去了。”
*
王安石站在驿馆客厅外的阶梯上,望着石越,心中不觉百感交集。十年时间!十年之前,他并不曾想过,此生还有多少机会再见着石越。十年时间,也可以让许多恩怨看淡——在十年前,他怎么敢奢望司马光亲自写信请他复出?!这十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改变了太多的人。
今日的石越,比起十年前的石子明,也发生了许多难以形容的细微变化。王安石第一眼见着石越,便已感觉到石越身上的这种改变,但是他却也很难说出究竟有什么不同之处。也许,是石越的气质,越来越象一个宰相,真正的宰相!
一瞬间,王安石突然心里一阵酸楚,他情不自禁不住地想起了自己的爱子王雱,如果王雱还活着,不知今日又会是何模样?
石越也远远地望着王安石。相比十年前离开汴京之时,王安石的须发已然花白,脸上的皱纹也更深更多了,他的头发与胡子都显得有些凌乱,不修边幅的习惯并没有多少改变。但从精神来看,王安石却比司马光要好得多。他的眼神依然咄咄逼人,令人不敢直视;当他站在石阶上,尽管身着常服,却仍能令身边的人们全都变得黯淡无光,成为可有可无的背景。
“石越拜见荆公!相公别来无恙?”离着石阶还有三四步远,石越便已远远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