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节

“你从何chu1得来？”叶悖麻站起shen来，目不转瞬地盯着盘子里面的东西，一向沉稳的叶悖麻，声音中竟还有丝丝颤栗。那木盘当中，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块写满血书的白布，叶悖麻对那些字迹非常熟悉——那是夏主秉常的亲笔。血书最后鲜红的印玺，不仅证明yan前之wu绝非伪造，更意味着，这是秉常在被幽禁之前写的。

耶寅望着叶悖麻双手恭敬地捧起血书，微微叹了口气。血书的内容他自然早已经看过，那是秉常在被幽禁前写给宋帝的奏章。秉常乞求宋帝chu兵助他平luan，并且表示愿意学江南钱氏，举国内附！

耶寅见到这份血书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那zhong震惊、愕然、还带着些难以言喻的gan觉，让他至今都难以平静。耶寅雅好儒学，仰慕宋朝文wu。秉常推行“大安改制”他是jian定的支持者。梁氏在己丑政变中成功，秉常被幽禁，许多支持改制者被杀害，但在耶寅这样的支持者心中，梁氏始终是人人得而诛之的luan臣贼子。帮助秉常复辟，继续进行大安改制，是这些人心中最大的梦想。宋军以讨luan臣贼子为名而大举进攻西夏，如耶寅这一类的西夏人心中的gan情都十分复杂。一方面，他们认为没有宋朝的军事干涉，就无法推翻梁氏，帮助秉常复辟，而且宋军举大义之名，又有仁多澣之邀，真是名正言顺，无可指摘；但另一方面，除了极少数天真者外，人人都知dao这次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他们隐隐约约都意识到了他们不愿意面对的现实：宋军既然来了，大夏国亡国之祸，就迫在眉睫了。到底是要忠君，忠于自己的理想？还是要忠于自己的族群与列祖列宗所创立的白上国？这是两难的抉择。站在宋军一边，良心不安；但如果要站在梁氏一边，却绝难甘心！

耶寅当然知dao这份血书的作用。

如果这份血书被公布chu去，所有这些犹豫不决的人，这些对夏主忠心不二的人，这些同情或者支持大安改制的人，十之八九，都会站到宋军一边。

忠君事主的观念，绝非仅仅是宋人才有。对于许多夏人来说也是一样的，夏主秉常，即是白上国。如若秉常下令内附，那么他们从此就是大宋的臣子。他们只会将亡国之恨，加倍的转到梁氏shen上。

不过，任何人群中都有例外。

耶寅就是例外。

他绝对忠于秉常，支持大安改制，痛恨梁氏一族，但他同样也认为，夏国的基业，是列祖列宗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大白上国是祖宗的白上国，并非秉常的白上国。这几千里的江山，秉常要将它亲手奉上给宋朝，这是luan命。真正的忠臣，应当以死相谏。

如果现在是秉常当政，他耶寅见到这dao血书，一定撞死在兴庆府的王gong前。但是，现在秉常却被jian臣luan党所幽禁着！

所以，一切责任，都是梁氏的。梁太后、梁乙埋、梁乙逋…没有梁氏一族作luan，秉常就不会写这样的奏章，一切祸源，都始自梁氏！

“一个今天战死的小武官shen上找到的。”耶寅回答着叶悖麻的问话“儿子查过这个人的底细，政变前，他是皇上的侍卫。调到西平府不过三个月。他中了三箭，死的时候手jinjin抓着xiong口，原来这奏章他一直贴shen藏着…”耶寅黯然摇了摇tou，这个侍卫受秉常之令送chu奏章，但却至死没能完成使命，一定死不瞑目。

“那你为何不烧了？”叶悖麻将血书放还盘中，转过shen来，凝视耶寅，缓缓问dao。

耶寅低下tou，避开叶悖麻的目光“儿子不敢。”

“不敢？”叶悖麻哼了一声，寒着脸dao：“你知不知dao这是luan命？！若传扬chu去，西平府军心不稳…”

“父亲以为我大夏的命运，便在这区区几尺白布上么？”耶寅反问dao。“西平府守亦破，不守亦破，纵然是儿子不懂兵书战策，也看得清清楚楚！”

“你敢luan我军心？”叶悖麻嗔目怒dao。

“儿子要扰luan军心，这血书便不送到爹爹你这里来。”耶寅沉声回dao：“儿子若将血书在城门口向诸军宣示，父亲以为没有人开门迎敌么？大祸临tou，父亲以为那些将领官吏就看不chu来么？有多少人在心里暗暗打着主意，现在就只欠个由tou罢了。”

“只要我还活着一天，西平府就安若磐石！”

耶寅昂首凝望着叶悖麻，脸上louchu无奈的苦笑。半晌，方叹dao：“父亲不知祸在眉睫，还说什么安若磐石？！”

不待叶悖麻说话，耶寅稍停了一下，便继续说dao：“父亲困守西平府，一面是宋军qiang悍，西平府岌岌可危；一面却是累日攻城之后，宋军必将死伤惨重。儿子听闻zhong谔为人轻狂好杀，父亲守得越久，宋军死伤越多，城破之日，报复必然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