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在横山山脉以北，mao乌素沙漠以南，有一片东西走向的狭长地域，在这里既有一望无际的荒原，亦有水草丰盛的原野，甚而还有成片成片被开垦耕zhong的农田。一条并不清沏的无定河由西而东，蜿蜒而行，穿过整片狭长地带，liu至宋朝的绥州后方转而往南，注入黄河。这块在西北称得上富饶mei丽的土地，被人们称为“平夏”地区，因为它全bu在黄河以南，也被西夏人称为“河南”之地。

六月底一个傍晚，在距离无定河很远的原野上，远远可以见到一队骑兵正在向东方夏州城的方向行进。这些士兵们穿dai的铠甲一ti全黑，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他们只在关键bu位才采用冷锻的钢片遮护，其余bu分则是漆成黑se的猪pi；他们的tou盔，几乎遮住了整个面bu，只louchuyan睛、鼻孔与嘴ba。骑士们排成一里多的长队缓缓而行，虽然队伍最前面的红se军旗依然被“掣旗”高举着，在西北的劲风中猎猎飞舞，但是战士们的疲惫却已无法掩饰，兵qi全bu被jiao给了心爱的战ma，有许多人甚至将tou盔都摘了下来，与敌人的首级一起挂在ma上。

这队骑兵的人数无法用一个简单的数字来说明。队伍当中，有三四百匹各se战ma，其中既有数十匹铬着西夏文字的良zhong河taoma，也有宋军从辽国买回的战ma，还有来自陕西与吐蕃的战ma；但是，这么多的ma匹，却只有一百余骑在ma上的战士。

zhong师dao便走在这队骑兵的前面。现在，他已是这队骑兵——神锐军第三军第一营第二指挥中官衔最高的军官。在他战ma的一侧，挂着曾经与他们血战的西夏人的首领的首级——在他生前，他曾经嘲笑过zhong师daoru臭未干，在稍后的战斗中，zhong师dao便用一枝羽箭zuochu了回答，他一箭she1中了这个西夏人的左yan，锋锐的三棱箭直贯tou颅。

但他们这次遭遇的敌人，实在chu乎意料的顽qiang，或者说是英勇——zhong师dao承认这些西夏人的有着不逊于最jing1锐的宋军的勇气。宋军最终只是取得了惨胜——在付chu了两百余士兵战死，正副指挥使全bu殉国的代价之后，任何胜利都只能称为惨胜。

那颗首级不断地撞击着zhong师dao的ma靴，不断的勾起zhong师dao对这场他有生以来所遇到的最激烈的战斗的回忆——尽guan他疲惫不堪，尽guan他恨不能找个地方躺下来喝上一大碗酒，好好睡上一觉，尽guan他不想去想任何事情，但他仍然忍不住要回忆那一个个画面。那场战斗中，zhong师dao不知多少次与死亡只是ca肩而过，战斗之时他并不知dao要害怕，但此时回想起来，却背心发凉，冷汗直冒。

他使劲摇了摇tou，想要让自己停止这zhong无谓的回忆。策ma与他并排而行的承勾段祥奇怪的望了他一yan，zhong师dao羞于让人看chu自己内心的那丝惧怕，干脆转过tou朝shen后望去，以掩饰自己的举动。

在他的shen后，夕yang余照，只见一匹匹战ma驮着他们主人的尸ti向东而行。

一zhong苍凉的情绪在zhong师dao心中弥漫开来。

远chu1隐隐约约传来哀怨的胡笳之声，或许是这乐声gan染了这些归营的战士，或许是shen经百战的战士们也受不了这默默而行的悲凉gan，有人用羽箭敲打着捧在手中的tou盔，伴着这节奏慨声唱起歌来。

“古戍饥乌集，荒城野雉飞。何年劫火剩残灰，试看英雄碧血，满龙堆…”

传说是石越所作的这首“南歌子”曲调悲凉，词中透着一zhongshenshen的无奈。后来又有一位西军中善解音律的小校，将这首词重新谱曲，平增了几分豪迈慷慨之气，使得此曲在西军中迅速传播开来。许多军士虽然未必识文断字，但却多会传唱此词。

此时一人起唱，众人便齐声相和。

“何年劫火剩残灰，试看英雄碧血，满龙堆。玉帐空分垒，金笳已罢chui。东风回首尽成非，不dao兴亡命也，岂人为！东风回首尽成非，不dao兴亡命也，岂人为…”

慷慨悲歌，扬于sai上黄昏之时。

zhong师dao的队伍回到夏州城时，夕yanglou在山外的bu分，已经与新月无异。夏州城的军民，看见这支回城的骑兵的情形，脸上都louchu几分讶异。宋军以夏州为据点，抄掠夏州以西地区的策略已经实施了一个月，已经很久没有宋军遇到过真正激烈的战斗了。西夏人夸夸其谈的“平夏兵”见着宋军的旗帜，往往跑得比兔子还快。看来这支宋军的运气真是不太好，遇到了难啃的ying骨tou。许多人在心里如是想着。

但gan觉到惊异的不仅仅只有夏州城的军民，回到城中的zhong师dao也gan觉到奇怪。他离开夏州城不过五天，夏州城中却突然多chu了许多衣甲光鲜的禁军士兵来。相比那些神锐军bu下无法掩饰的好奇，zhong师dao对这支禁军却实在是太熟悉了。

这是拱圣军。

位列“上三军”之一，在大宋所有禁军中地位仅次于捧日军，号称jing1锐之jing1锐，禁军之禁军，扈驾警跸，担当着保卫天子与京师之重任。早在讲武学堂之时，zhong师dao就听说过：只有成绩最好的学员卒业后，才能进入“上三军”与宣武军第一军。这四支禁军，也被宋军军官们视为他日青云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