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知史十三不是卖朋友的人。史大哥相信石学士柄政之后，大宋会有前所未有的新气象；史大哥也相信石学士所谋划的对西夏的战争，绝非是想炫耀武功、开疆拓土

“怎能说无系？！长安已有明令，决不能助夏主重掌大权。况且这些人，史大哥之前不是也没有打算为李清所用么？”

“主人。”史十三的黑衣童走到门，欠说：“嵬名荣率西厢班直向王去了。”史十三脸黑了下来，视栎县主，冷冷地问：“你要我坐视李清死在今日么？”

“家只是不愿看到这些人去白白送死。”栎县君显得十分冷静“嵬名荣还据有西厢之兵，大势已定，还带着这些人去送死，是不忠不义，不智不仁。”史十三默然不语，脸却更加黑沉。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能谓不对。”史十三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外面的人，本是受李清之托，用的是李清的钱财，与大宋何曾有半分系？”

“我为什么加职方馆？！”史十三嘴角自嘲的苦笑。

栎县君并不知当时的士大夫说过更多的远比石越的话还要“无父无君”的话，她只知，石越绝非是一个不谨慎的人。所以，当时她在意的只是那份信任。

不过，此时她又多明白了这句话的一层意思。

在职方馆的中，象史十三这样的人，虽然因为原因向大宋效忠，帮助职方馆在西夏从事间谍活动，并且成效显著，但是这些人都自成势力，同样也是难以控制的危险人。职方馆忙于利用他们得到急需的更全面的西夏情报，也急切的需要利用他们为宋夏之后的战争作准备，却没有时间与力来化他们。因此他们始终是被猜忌的对象。

虽然这整座宅里的人，除了自己以外，都只奉史十三的号令。史十三只要抬抬手，她就可能被斩成酱。但是栎县君没有半畏缩。

“职方馆效忠的对象，只应当是大宋。除此以外，对任何人、任何理念的效忠，都是多余的，有害的。”这是石越对她说过的话“任何人”不包括皇帝，也不包括石越本人么？真是惊世骇俗的话。当时她并没有多想这句话的义，只觉得石越对自己说这样“无父无君”的话来，不是太不谨慎，就是过于信任。

“史大哥果真以为这人加去，便一定可以改变局面么？”栎县君尖锐的直刺问题的实质。来自国内的顾虑，绝非是因为他们不想看到西夏内战，而是认为不必要将辛苦积累的本钱，一把输在此时此地。秉常也许要孤注一掷，但是大宋不需要。

“史大哥是为什么加职方馆的？”栎县君清沏的目光，直视史十三的，仿佛从那里可以看到他的内心。

尽这一切得几乎不动声，一般人无法觉察。但是她的使命，却让她对这些内幕知得非常清楚。

史十三这样的人，效忠的对象，绝不是大宋。所以，她有必要纠正他那些“多余的”、“有害的”想法。

这些人真正的上司，是那个智缘大师。

“家虽是女，但是却知，史大哥加职方馆，绝非是因为功名利禄，也绝非是因为私旧谊！而是因为，史大哥虽在草莽，内心却始终是个儒侠！虽在异，但内心却始终是个宋人！”史十三颤了一下，目光略略柔和下来。

“此一时，彼一时。且长安也不曾说要让梁氏大胜，对于大宋而言，西夏内战才是上上之局。”史十三不知长安的命令是自何人的意志，但是宋朝似乎颇为忌惮秉常重掌大权后，日后失去兵伐夏的正当，因此虽然平素收买反梁派的西夏官员，表面上支持秉常亲政，挑嗦西夏内斗，但是真到了事变即将发生之时，却变脸比变天还快，接连下达命令，是要将秉常往绝路上。对此，史十三颇不以为然，秉常是否走上绝路他不在乎，但是李清如果也因此走上绝路，那却是史十三无法接受的。

她之所以被“空降”到兴庆府，原因就是因为石越相信她对付得了史十三。

石学士的话中，暗示了许多东西。“所以不得不走一捷径。”捷径是什么，石越没有直说。但是石越是信任自己的。所以，从后面的谈话中，她几乎已经知司梦求走了一条什么样的捷径。司梦求用名位、情、金钱手段，大规模的拉拢、收买了许许多多西夏境内的草莽之雄、绿林好汉，从而构成了陕西房独特的间谍网络。史十三是其实最重要的一个人，所以，司梦求不惜付之以陕西房知事的要职，以示信任。但是她却知，实际上，司梦求并不曾真正信任过史十三，无论是石越所谓的“空降间谍”还是职方馆就班在西夏当地发展的间谍，绝大分，都不受这个“陕西房知事”的节制。